第六十三章 禍國殃民的急智

勛貴們想要發財,皇帝想要懷柔。

這兩者的差別太大,不可能找到一個兩方都能接受的焦點。

於是,這一場大辯論,最終沒有達成任何共識。

臨別的時候,劉徹笑眯眯的,沒有表露出任何不高興的樣子。

就是看雲瑯的目光,讓雲瑯背後發寒。

果不其然,就在雲瑯跟曹襄兩個準備排隊出宮門的時候,接到隋越的傳話,說劉徹有要事與他們商量。

隋越喊話的聲音很大。

於是嗎,雲瑯與曹襄再一次成了眾矢之的。

眾目睽睽之下,雲瑯跟曹襄兩個人只好跟著隋越回到了未央宮。

來到大殿上,看到的劉徹就是另外一副模樣了,幾盞宮燈掉在地上,看樣子還被劉徹用腳踩了幾下,殘破的不像話。

長嘴巴的仙鶴形狀的香爐本來能噴出好聞的白霧,現在倒在地上,脊背上蓋子滾出老遠,香灰灑落一地,幾個宦官驚恐的用手捧著還有火星的滾燙香灰往盒子裏裝,木質的宮殿裏這麽隨便丟火源是大忌。

劉徹坐的很安穩,玉碗裏的葡萄釀似乎添加了冰魚,輕輕搖晃一下就有碎冰碰撞的聲音傳過來。

就是伺候他喝酒的宦官臉上有一個肮臟的大腳印,看來在不久前,這個宦官應該還是躺在劉徹腳下來著。

未經準許,無故不得靠近皇帝九尺之內,這是典律裏的要求的。

於是,雲瑯,曹襄就選擇了二十尺之外向皇帝行君臣禮,然後就準備賴在門口不靠近皇帝。

“很精明啊,準備兩不得罪?”

劉徹中年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大殿裏響起。

曹襄陪著笑臉道:“微臣家中不蓄養奴隸,所以,此事與我兄弟無幹!”

劉徹哼了一聲道:“連朕的外甥都不支持朕,朕還能指望誰?”

雲瑯很怕曹襄被劉徹給騙了,著急的瞅著自家兄弟,生怕他說出符合皇帝意思的話。

曹襄拱手道:“微臣雖然是陛下的外甥,可是呢,微臣也是陛下的臣子。國大於家,因此,此時此刻,微臣先是陛下的臣子,而後才是陛下的外甥。若是家事,自然由舅舅一言而決,可是到了國事上,微臣可是跟軍方是一個陣……”

“放屁,你的一切都是朕給的,你這時候說什麽是軍方陣營的屁話,來人啊,拉出去打……”

眼看著兩個粗壯的宦官喜形於色的撲過來要拖走曹襄,雲瑯連忙道:“陛下且慢!”

雲瑯的話屁用不頂,該撲過來的宦官依舊撲過來了,這時候但凡有一個倒黴蛋讓皇帝泄憤,宦官們就能逃過一劫。

劉徹冷冰冰的看著雲瑯道:“想要你兄弟不挨打,十數之內就給朕想出一個好辦法。”

雲瑯一手抓著曹襄的一條腿不讓他被宦官拖走,腦子一邊快速的運轉,什麽都顧不上了,必須要把眼前的困境熬過去再說。

“陛下,臣有辦法了。”

劉徹冷冷的道:“講,講不好你們就當難兄難弟吧!”

雲瑯快速的在腦子裏組織語言,一邊迅速的打量著皇帝的表情。

他很絕望,皇帝跟大臣們的訴求根本就沒有通融的可能性,兩者根本就是矛盾的。

而且沒有一方願意放棄自己的立場。

一時間,雲瑯的腦袋空空如也,但是他的嘴巴卻在飛快的說話:“陛下所求甚大,不但要求在軍事上擊敗匈奴,同時也想通過洗手融合匈奴,讓匈奴人脫去野性為我所用,徹底消滅匈奴人的存在,讓北方的荒原變成無人的荒原,讓帝國北方成為我大漢永遠的牧馬地。此乃千古之大計。

然則,自陛下登基以來,心懷悲憤,深恨匈奴,期望一戰而定匈奴,於是,我大漢與匈奴再無和平共處的可能。

這一戰,自元朔年一直打到了元狩年,戰火不停,百姓自然困頓,即便是勛貴們的日子也過得不如先帝年間。

勛貴們苦忍多年,如今,通過奴隸貿易,大漢勛貴們終於看到了發家致富的希望,霍去病祁連山一戰逼降六萬帳匈奴,勛貴們無不額手稱慶,眼看著一樁大富貴就在眼前,如何肯輕易退讓。

陛下的國策與勛貴們的希望已經勢成水火,不論哪一方退讓,都會給帝國的長治久安留下不可彌補的裂隙。

陛下如果一定要安撫匈奴,那麽,就一定要給勛貴們一些補償,而微臣眼前還看不到可以彌補這麽大的一道缺口的財源。”

劉徹聽得很認真,聽完雲瑯的話淡淡的道:“說到底,你也拿不出一個好辦法來解朕目前的困境。拉出去一起打……”

被兩個宦官牢牢按住的曹襄回首道:“舅舅,這件事我們私底下曾經商談過無數次,確實是無解的。不是外甥不幫舅舅,而是外甥這次要幫著舅舅彌補裂隙呢,就算您打死我,外甥也不會幹出對大漢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