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來自董仲舒的惡意

沒有不日這個說法,張安世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現在雲瑯面前了。

這是一個很秀氣的少年,十六歲了,身高已經有七尺了,算是一個不錯的少年人了。

只是這孩子的衣衫破舊了一些,張湯位列三公,卻家無余財,一襲洗的發白的麻布衣裳雖然破舊,卻很幹凈,尤其是雪白的綢布衣領處,更是看不到一點汙漬,哪怕是他腳上的布履也見不到什麽塵土。

可能是他父親提前囑咐過他,所以,老虎大王過來嚇人的時候,他的表現還算鎮定,當老虎大王鋼刷一樣的胡須摩挲他的手臂的時候,看得出來他的身子在發抖,兩只腳卻堅定的定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是獨子一人騎著驢子來的,衣服被露水打濕了,很明顯是走了一夜的夜路。

好在上林苑的道路上即便是晚上也有商賈不絕於途,否則,就他這樣的少年人走夜路,是野獸的好點心,也是強盜的好目標。

張湯面臨的局面應該很危險了,否則張湯不會即刻回家,馬上就把兒子派過來,這中間一定沒有半分的猶豫。

至於他說還有兩年蹦噠的余地,是他自己寬慰自己的話,劉徹要辦事,等不到天明的。

張湯有三個兒子,張安世是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叫做張賀,一個弟弟叫做張閔,雲瑯本意讓張湯送來兩個兒子,結果,張湯只送來了張安世。

“雲氏可以庇護你七年,因為你父親庇護了雲氏七年,在這七年中,你就是雲氏的一份子,我以子侄之禮待你,你以叔伯之禮敬我。這七年中,但凡雲氏所有,你盡可取用,但凡雲氏藏書,你盡可翻閱,雲氏賓客可為你解惑,若有不解之處隨時可來問我。若想做事,盡管在雲氏產業中挑選,不過,不可當做主業,你的大部分精力要用來求學。從今日,你就住在霍光居舍旁邊,那裏有一座不錯的精舍是你的了。即便日後離開了雲氏,那座精舍也歸你所有,這是給你留下的最後一條退路。”

雲瑯說完,張安世雙膝跪倒拜謝道:“叔父所言,安世感激不盡,他日但有所成,皆拜叔父所賜。”

雲瑯把張安世扶起來嘆息一聲道:“世事艱難,萬物皆為芻狗,你當振作。”

張安世落淚道:“叔父,我父親之事已經不可救藥了嗎?”

雲瑯苦笑道:“你父親在仕途上勇猛精進,以殺伐為進階之道,以天子爪牙為榮,留下的後患太多。至今已然窮途末路,墻倒眾人推,局勢已經明朗,唯有寄厚望於陛下恩典。”

張安世泣不成聲。

雲瑯安撫片刻,就讓霍光領著張安世去了精舍,獨自一人坐在平台上感慨不已。

人果然不能選錯道路,張湯在一開始就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抱著僥幸的想法,希望能夠得到皇帝的庇佑,結果,依舊殘忍。

霍光是孤獨的,這孩子才氣足夠,就是不喜歡結交,做事又太大膽,如果能有一兩個至交好友與他共進退,日後或許不至於滿門被斬。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為了滿足個人理想抱負就把全家綁在戰車上。

張湯的下場算是不錯了。

曹襄抱著一個大胖孩子在雲瑯眼前不斷地晃悠。

“你看看宗兒眼睛,圓溜溜的正在看他的叔父呢。”

“你看看宗兒多健壯啊,正跟老虎大王角力呢。”

“聽到了嗎,剛才這孩子在念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多好的詩句啊,我曹氏又出麒麟兒了。”

雲瑯眼瞅著曹宗的小雞雞飛濺出一股晶瑩的尿水,越過糕點碟子,準確的落進了茶杯,面皮不由的抽搐一下,這本事一般的兩歲孩子可沒有。

“我聽說張湯的二兒子張安世住進雲氏了?”

曹襄等兒子發威完畢,這才倒掉茶杯裏的尿水,喊紅袖過來打掃一下戰場。

雲瑯怒道:“你打算讓宗兒也住進雲氏?”

曹襄笑到:“當然啊,你家的孩子好像都靈性,我近水樓台當然要送過來。”

“這孩子還沒斷奶吧?你打算把你老婆也一起送過來?”

“斷了,斷了,昨天剛剛斷掉的,現在只需要喝牛乳米粥,肉糜,蛋羹就成。我老婆當然不能送過來,要不然,你的名聲會更差!”

“我不是告訴過你,等宗兒六歲了再送過來。”

“憑什麽小光你五歲就抱走了?我兒子為什麽要到六歲才啟蒙?”

雲瑯吧嗒一下嘴巴無奈的道:“李敢的兒子是不是正在來我家的路上?”

曹襄瞅瞅內院的大門道:“應該快了吧!”

“你們這麽著急所為何來?”

“廢話,張安世都進門了。”

“張安世可不是我的弟子,說起來張湯待我不錯,我就幫他照顧兒子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