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無兄弟,不遠征(十)

以前說皇權如何威嚴浩大,年少的雲瑯是嗤之以鼻的,年長之後漸漸對權力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只要是人,就逃脫不了權力的羈縻。

真正讓雲瑯對權力有真正認識的人,就是劉徹。

通過無數的血淚事件教訓之後,雲瑯終於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劉徹真的是神……

你可以像司馬遷那樣鄙視他,也可以像很多人一樣痛恨他,唾罵他,然而,這些行為千萬不能讓劉徹知道,一旦知道,後果極其嚴重。

在這樣的人手下待久了,多少都會有些壓抑,嚴重的會逐漸向變態發展。

其實呢,在大漢朝,這樣的變態數不勝數,身份越是高貴,距離劉徹越近的人,變態的情況也就越發嚴重。

就像公孫弘,就像阿嬌,就像衛子夫,就像長平,就像曹襄,每個人都圍著劉徹的指揮棒轉悠,不論合不合心意的事情都要去做,時間長了,就成表裏不一的變態了。

這種壓抑的心思要是不釋放一下,雲瑯覺得自己最終也會變成變態者,就是不知道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變態者。

無論如何,雲瑯都不想在智慧這方面被劉徹壓制下去,因此,制作一個小小的圈套,來惡心一下劉徹,好釋放一下心理上的憤怒。

他是一個人,不是怪物,平均一天因為劉徹大怒八次,身體再好也會垮掉的。

第二天酒醒之後,曹襄就習慣性的去看那些被糟蹋了的葡萄酒,結果,他什麽都沒看到,屋檐下就剩下昨天喝剩下的半桶酒,其余的酒桶一個不剩的被人拿走了。

“那個狗日的敢拿耶耶的酒?”

曹襄剛剛罵出這句話,臉色就變了,急忙回到屋子裏推醒雲瑯,驚慌的道:“酒沒了!”

雲瑯推開曹襄騷擾他睡覺的手煩躁的道:“沒了就沒了,這裏葡萄很多,我們繼續釀造一些就是了。”

“那些酒……”

“那些酒怎麽了?味道很好啊。”

“阿敢……”

“阿敢怎麽了,他又沒有往酒裏下毒,好了好了,別打擾我,不幹不凈吃了沒病!”

“我怕那些酒被我舅舅拿走……”

“陛下拿走也就是了,沒關系!”

聽雲瑯這樣說,曹襄不驚慌了,坐在床邊瞅著雲瑯道:“你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麽?”

“你知道那些酒會被那個該死的小吏拿給我舅舅是不是?”

“不知道。”

曹襄煩躁的揮揮手道:“好吧,好吧,其實我也什麽都不知道!”

這就是一個啞巴虧。

曹襄這輩子最害怕的人就是他舅舅,這輩子最愛的人還是他舅舅。

他身體不好,被他舅舅無原則的寵愛了十余年,身體好了之後,又被他舅舅揍了很多年,因此,他對舅舅的感情很混亂。

既不想舅舅喝雲瑯跟李敢的洗腳水,心裏邊又有點小小的期盼,總之,非常的混亂。

這件事只有雲瑯跟曹襄知道,曹襄也不想讓其余的兄弟擔心,只能把這些古怪的念頭埋在心底。

送早餐的人來了,卻不是那個小吏。

雲瑯站在葡萄宮門口瞅著外面廣袤的原野,卻不能走出這個大門,這就是權力的可怕之處。

劉徹說了,敢走出葡萄宮一步就打斷腿,這絕對不是說笑的,雲瑯要是真的敢不聽劉徹的警告走出大門,就會有人立刻打斷他的腿,誰求情都沒用。

違背了劉徹的話,就是犯法……

二十幾天的時間,雲瑯帶著霍去病他們將葡萄宮完整的清理了一遍,就連殿堂上損壞的瓦片都換掉了。

原本荒蕪的葡萄宮,在五個人不懈的努力下,終於煥然一新。

“這裏其實很不錯。”霍去病拍拍粗大的柱子,似乎真的有些喜歡上了這裏。

“喜歡就問陛下要,反正這裏的宮殿對他來說毫無意義。”雲瑯轉過頭笑了,只要是傾注了汗水的東西,哪怕並不怎麽好看,那也是值得珍惜的。

曹襄幽幽的道:“皇家的東西可以爛掉,可以坍塌,可以被一把火燒掉,就是不能被別人覬覦。”

雲瑯有些驚愕,霍去病幾個人卻習以為常,念頭稍微流轉幾下雲瑯也就自嘲的笑了。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自己似乎還是有些不習慣。

中午的時候,阿嬌帶著一大群人來到了葡萄宮,仔細觀看了一遍葡萄宮之後點點頭道:“幹活還算賣力。”

曹襄走到阿嬌跟前嘿嘿笑道:“您看,這裏已經收拾好了,是不是……”

阿嬌不理睬曹襄,而是看著雲瑯道:“沒想到你連番邦人釀造葡萄釀的法門都知道,還真是小看你了。”

雲瑯笑道:“雕蟲小技,雕蟲小技。”

阿嬌笑道:“陛下喝了你們釀造的葡萄釀,還說好,既然手藝不錯,那就不忙著出去,把葡萄宮裏的葡萄全釀造成酒再出去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