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疾風驟雨(第2/2頁)

蘇稚咬著牙艱難的道:“她為什麽那麽固執?”

好不容易等到傷口不流血了,雲瑯將白色的傷藥灑在蘇稚的屁股上,想了一下道:“我覺得這是西北理工跟璇璣城的醫理發生了沖突才造成了現在的狀況。

西北理工的學說講究直接,發現了病灶就直接去除,然後再慢慢的調養身體,最後達到痊愈的目的。

璇璣城的醫理不同,他把人的身體當做一個整體來對待,治療方式趨於保守。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這是大漢孝義的宗旨之一,璇璣城的醫理在很多時候為了與時俱進,就把一些時興的學問灌注在了醫理之中,因此啊,璇璣城的醫理對於道德的要求比較高。

西北理工不一樣,只要能舍棄小的就能救治大的,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舍棄小的。

你的做法是完完全全的西北理工的做法,似乎也沒有錯。”

蘇稚探手取過床邊的銅鏡,放在身後照一下自己的屁股,眼看慘狀立刻大叫起來:“就因為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道理,她就把我打成這樣……嗚嗚嗚……”

雲瑯往她張大的嘴裏放了一塊蜜餞道:“現在你的屁股還是麻木的,一個時辰之後等知覺恢復了,你的苦日子才會來臨,且忍著吧!”

蘇稚一把抓住雲瑯的袖子道:“夫君,你快點讓她懷孕吧,等她懷孕了,就沒有現在這樣兇殘了。”

雲瑯摸摸蘇稚的小臉認真的對她道:“別恨你師姐好嗎?”

蘇稚將頭貼在床上,好一陣子才淒涼的道:“如果沒有你,師姐跟藥婆婆就是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了,我拿什麽去恨呢?就因為她打了我一頓?”

蘇稚掙紮著爬到雲瑯懷裏,流淚道:“這點疼我忍得住,不算什麽,相比疼痛,我更怕沒人理我!”

雲瑯撫摸著蘇稚滿是汗水的長發,低聲道:“以前的時候聽人說生同床,死同穴,生死不相離總認為那就是一個玩笑話,西北理工以為人死了什麽都不會剩下。現在,我覺得我們一家三口這樣做將是一個最美好的結果,不管去了那裏,誰都不會孤單,誰都不會無聊,哪怕吵嘴都比孤獨來的美好。”

蘇稚擡起滿是淚水的臉,沖著雲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夫君你去看看她,雖然我被打的很慘,可是,那個打我的女人現在一定連死的心都有,抓住她,可別讓她死了,讓她給我們生多多的孩子!”

雲瑯笑著擦幹了蘇稚臉上的淚水,喚來了紅袖繼續照顧蘇稚,不敢喊小蟲,她就不會伺候人。

雲瑯上了三樓,沒看見宋喬,爬到塔樓裏,才看見宋喬一個人抱著雙肩縮在塔樓的角落裏哭得快要昏過去了。

兩只手上全是血跡,雲瑯檢查了她的雙手才松了一口氣,她的手心全是被她的指甲刺出來的傷口……

這時候讓宋喬哭一會比較好,雲瑯拉過宋喬的手,用修甲刀削掉了她折斷的指甲。

又掏出傷藥,給她的手上上了藥,就用手帕包紮了傷口。

宋喬哭了一會擡起頭哽咽著問道:“她的傷重麽?我當時失去了理智,不該打那麽重的。這時候冰敷一下會比較好。”

雲瑯笑道:“紅袖在做,地窖裏的冰塊多的是,再過半個時辰,傷口恢復了感覺,那個傻丫頭就知道你的厲害了。”

宋喬猛地拉住雲瑯的手淒聲道:“夫君,妾身不是一個惡毒的人,也不是故意要打她的。對我們醫者來說,無論如何都不能不良善!哪怕蘇稚的做法是對的,那些傷患不認同那就是錯的,這個世上我們醫者治療不了的病患多如牛毛,哪怕是能治療,也要聽傷患本人的看法。救與不救,生或者死都需要人家傷患來做決定,我們沒有任何理由來決定別人的生死,哪怕出發點是好的,也不成!這是大漢所有醫者遵循的一個規矩,一旦破了,我們醫者就成了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存在,那就太可怕了。”

雲瑯見宋喬說的激烈,就捋著她的後背讓她的氣息喘的勻稱一些,知道宋喬沒有那麽激動了,雲瑯才問道:“為什麽呢?世人那麽愚昧,他們不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在醫治傷病這些事情上,我們更權威一些。”

宋喬靠在雲瑯懷裏指著將要落山的夕陽道:“生死無常,我們救不了所有人,有些人也無需我們去救治,身為醫者我們要對生命有足夠的敬意。在這些敬意之下,生,或者死,其實並不重要!我們只要知道太陽曾經升起來過,野花曾經盛開過,小雨曾經從蒼穹上落下,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