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襲擊(四)

雲瑯全身都在痛,匈奴人的骨箭頭還刺不穿他的鎧甲,而每一枝羽箭落在身上,就像是挨了一錘子一般,不用看他就知道,等回去之後,自己一定是滿身烏青。

從匈奴大營出來的騎兵明顯比剛才遇見的那些騎兵聰明,至少他們不敢攔在戰車前面等著被撞死或者碾死。

戰車上的甲士將長戈插在戰車角上,換上了弩箭對匈奴人作密集攢射。

不知為什麽,站在地上的時候,這些甲士都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一旦站在戰車上,弩箭攢射的效果就出奇的差。

哪怕是飛斧,短矛一樣如此……

戰車不停,依舊向前狂奔,雲瑯的目的不是殺死這些匈奴人,而是沖進匈奴人的營寨,把那裏攪個翻天覆地。

一枚碩大的流星錘忽然出現在雲瑯的面前,他本能的縮一下脖子,流星錘就砸飛了他的頭盔,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就在這一刹那的時間裏,雲瑯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流星錘的趨勢不見,站在雲瑯身畔的甲士腦袋被流星錘砸個正著,啪的一聲爆開……

一個彪悍的匈奴當戶坐在馬上,身體上纏滿了鐵鏈子正沖著雲瑯大喊大叫。

另一個甲士卻沒有如雲瑯一般發愣,即便是眼看著同伴被殺死,他依舊兇猛的抱住了那顆去勢已盡的流星錘,順便將流星錘纏繞在長戈的杆子上。

戰車猛地停頓了一下,拉車的兩匹戰馬前蹄騰空昂嘶一聲繼續向前狂奔。

雲瑯看的清楚,那個剛剛還坐在戰馬上的匈奴當戶的身體被戰車拖拽的淩空飛起,重重的摔在地上,剛剛站起來走了兩步,又被狂奔的戰車拖倒……

謝寧大喊大叫著驅車從旁邊趕過來,手中的長矛猛地刺向倒地的匈奴當戶。

匈奴當戶被拖著卻並沒有失去戰力,他的身體隨著戰車的軌跡左右搖擺不定,謝寧一連出手兩次,也僅僅刺傷了他的大腿。

戰車從一具死馬的屍體上碾壓而過,車身被高高的拋起,猝不及防的甲士被強大的慣性從戰車上拋了出去,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那個被鐵鏈子拖拽的匈奴將軍也同樣被鐵鏈子帶著撞在戰馬屍體上,而後如同風箏一般被丟上高空,轟的一聲就砸在戰車的後車廂裏。

劉二把韁繩丟給了雲瑯,自己握著短刀就撲在了匈奴當戶的身上。

雲瑯握著韁繩,繼續催動戰馬狂奔,至於身後傳來野獸撕咬一般的動靜,他充耳不聞。

他是一個有了目標之後,就會堅決完成的人,匈奴大營近在咫尺,只要沖殺進去就是最大的勝利……

身後沒有動靜了,不論是劉二的,還是匈奴人的都沒有什麽動靜。

雲瑯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淌,這一刻戰死的不僅僅是劉二跟兩個家將,同樣的事情也在其余的戰車上正在上演。

匈奴人丟棄了戰馬,雨點般的落在疾馳的戰車上,一瞬間十幾輛戰車就撞在匈奴人匆匆準備好的阻攔物上,戰馬被撞的稀碎,同樣的,戰車上的軍卒也被高高的拋起,落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司馬遷站在牛車上,親眼目睹了前方戰車的遭遇,不但不恐懼,反而揮舞著手裏的長矛嘶聲吼道:“殺啊——殺啊!”

駕馭牛車的軍卒也被眼前的激烈的戰況刺激的雙目通紅,一柄柄短刀刺在牛的屁股上,這些平日裏還算溫和的動物,轉瞬間就發狂了,從疾步走立刻變成了狂奔……

一只血乎乎的手從雲瑯手中搶過韁繩,劉二重新坐在馭手的位置上策馬狂奔。

雲瑯擡頭看一眼東邊,月亮已經快要落山了,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大地將會迎來最黑暗的時刻。

如果不能在這一炷香的時間裏徹底擊潰匈奴人,不論是霍去病,還是別的軍卒,想要摸黑從匈奴大營裏找到一條回城的路幾乎是一樁不可能的事情。

雲瑯又擔憂的回頭看一眼遠處的受降城,只見受降城上突然燃起了大火,一個模糊的黑點就站在大火邊上。

雲瑯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剛剛升起來的擔憂,準瞬間就消失了。

看樣子,郭解這一次不準備逃跑了……

迎著凜冽的狂風,雲瑯的長發翻卷,手握鐵盾蕩開了一柄鐵矛,戰車越過窄窄的防火溝渠,一頭紮進了驚慌的匈奴人群。

戰車從人群裏鉆出來之後,身後留下了一條血肉模糊的道路……

霍去病的短矛投擲了出去,劃過長空,直奔渾邪王的胸膛,恨不得將他即刻洞穿。

渾邪王久經戰陣,面對呼嘯而來的短矛並不是很在意,就在短矛將要靠近他身體的時候,一面巨盾橫著拍飛了短矛。

渾邪王正要大笑,身體卻猛地僵住了,然後無力地掙紮兩下,就從戰馬身上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