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能人所不能

武州塞前人山人海……木柱林立,每一個木柱上都綁縛著一個恐懼的人。

鬼巫搖晃著巨大的鈴鐺,赤著腳跳著詭異的舞蹈,嘴裏不斷地發出夢囈一般的語言,頸項下的骷髏噴吐著黑色的煙霧,不一會就把籠罩在煙霧中。

一同跳舞的還有其余十幾個鬼巫,他們手裏握著白骨杖,渾身塗滿了白的骨粉,隨著奇怪的韻律嘿哈嘿哈的跳舞。

在空地中央,軍臣單於全身赤裸,靜靜的躺在一張巨大的白色狼皮上,如果不是被白骨粉塗滿了的胸膛還能微微的起伏,會讓人誤會他已經死了。

天空晴朗朗的,卻有無數的蒼鷹在天空盤旋,舞蹈的鬼巫,猛地停止了搖動鈴鐺,張開雙臂跪倒在地上沖著蒼天大叫道:“昆侖神啊,讓這個男人重新站起來吧,大匈奴還離不開他,請讓他的身體重新變得健壯,去為大匈奴人找到更多肥美的羔羊與牧場!”

“至高的昆侖神啊,我以一千條生命為祭品,請施展你法力,讓世人見證昆侖神的偉大……”

鬼巫向昆侖神祈禱的時候,所有的匈奴人也做著同樣的動作,一起向昆侖神祈禱,顯得虔誠無比。

一柄骨頭磨制的刀子出現在佩戴白骨骷髏的鬼巫手上,他將刀子抵在自己的額頭,然後緩緩地向下拉。

頓時,一道血痕就隨著刀子劃過出現在他的身體上,從額頭一只延伸到胸口。

他輕輕的抖動一下身體,血痕立即散開,與白色的骨粉混合之後變成一條一寸寬的血帶。

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被兩個鬼巫挾持到了場中,不管哪個女子如何哭泣,哀求,兩個鬼巫還是將她綁在一根柱子上。

跪在人群中的劉陵嘴角不自覺的上抽,就在昨晚,她成功的讓軍臣單於產生了活下去的希望。

雖然那具骷髏一樣的身體,以及散發著腐臭味的呼吸讓她幾乎幾欲昏厥,雖然那具身體已經不具有任何侵犯女人的能力,她還是催發了軍臣單於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她沒有嘔吐,大閼氏卻嘔吐了……

暴怒的軍臣單於就準備用大閼氏的血來做溝通昆侖神的引子……

六根中空的木刺刺進了大閼氏雪白的身體,六股血線從木刺的孔洞中飚出,落在六個雪白的玉碗裏。

於單的嘴角一直在抽搐,跪在他身邊的左谷蠡王卻面無表情。

見於單有站起來的沖動,就小聲的提醒他:“於單,沒有誰的命比單於的命更加重要。”

於單瞪著自己的叔叔低聲咆哮道:“我會殺死這些愚蠢的鬼巫!”

伊秩斜瞅了一眼於單,沒有說話,就把頭低了下去,隨著鬼巫的聲調,低聲頌念經文。

他就是要於單說出這句話,只要他說了,很多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每一個匈奴單於加冕都少不了動用鬼巫,大匈奴的鬼巫,是昆侖神的仆人,是距離昆侖神最近的人。

於單的聲音不算小,所以聽見這句話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兩個不參與祭祀的鬼巫。

伊秩斜的目光落在那個一身漢妝的女子身上,劉陵似乎有所感應,同樣看了過來,目光交接,而後散開。

木刺孔洞中飚射的血逐漸變成了平緩的一小股,很快又變成一滴滴的血滴,而大閼氏雪白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加白皙了,一顆頭顱卻低垂了下去。

大鬼巫端起一碗血,加入了骨粉之後就來到了單於的身邊,將滿滿一碗血傾倒在單於的頭顱上,粘稠的血立刻將單於的腦袋染成了紅色。

六碗血被均勻的潑灑在單於的身上,大鬼巫丟掉了玉碗,只是揮動一下手裏的白骨杖,被綁縛在柱子上的一千個各色奴隸的人頭就被彎刀砍掉,血汙漫天。

從霍去病憤懣的話語中,他總算是知道武州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能想象得到那個場面該是多麽的恐怖。

對於匈奴人這種人殉的習慣,雲瑯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匈奴王要這麽幹,誰能阻攔?

一個掌控了比大漢國土還要大的多的王,在臨死前要幹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誰能阻攔呢?

快死的匈奴王才是他最強大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的匈奴王不會去權衡利弊,也不會繼續偽裝慈善,為了他的生命,哪怕犧牲掉所有匈奴人他也不會在乎的。

“我死之後,那管你洪水滔天!”

一個王曾經這樣說。

其實霍去病也就生氣了一會,吃了一頓美味的烤包子之後,他就把這事拋諸腦後,反而跟蘇稚一起討論如何改進傷兵營。

騎都尉的傷兵們,情緒是最穩定的,這在謝寧看來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過,當他發現騎都尉裏的傷兵是白登山所有其它軍伍傷兵中死亡人數是最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