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請君入甕

董仲舒注定是雲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此人不敢深交,且萬萬不可與他混為一談。

大千世界中,有些物種天生就帶著毒素,最好敬而遠之。

與董仲舒相比,少了一只耳朵的主父偃看起來就慈眉善目多了。

短短一個月之內,雲瑯總共被彈劾了七次,這七本彈章全部來自於主父偃。

如果按照彈章的內容來治雲瑯的罪過,至少需要五馬分屍才能宣告正義勝利,如果再把雲氏滿門抄斬,那將是正義的壓倒性的勝利。

不過,當這七本彈章全部都出現在阿嬌手裏的時候,就屁用不頂了。

“你看看,滿篇說的都是我的罪過,還把董君的事情剜出來說我不守婦道。”

雲瑯看了那本彈章,上面說的是他雲瑯跟董君交惡的事情,最後借助酷吏張湯除掉了董君,還說董君冤枉至極,上面半個字都沒有提及阿嬌,也不知道她說的事情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不僅僅如此,這封彈章裏面還有關於李少君的事情,說雲瑯施法弄死了李少君,並且引得上林苑被冰雹襲擊,上林苑損失慘重,還說陛下行在周邊有妖人環伺,需要盡快處置,以為天下戒!”大長秋也打開一份彈章一邊看一邊給阿嬌解說。

阿嬌嘆息一聲,用一只手撐著紅撲撲的面頰憂傷的道:“他瘋了?又在影射我當年的巫蠱之事,這件事連陛下都忘記了,他為什麽又要提起?”

大長秋笑道:“牲口棚裏關押了六天,醫者說主父偃至少減壽十年,這可是大恨啊,如何能不回報?”

阿嬌笑道:“他也太沒用了,明明知道這樣的法子不能動我分毫,你說說,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大長秋嘿嘿笑道:“又是太祖高皇帝故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啊——哈哈哈哈,他最近正在籌劃將閨女嫁給齊王劉次昌,還請求陛下準許他趕赴齊地就任齊國國相呢。”

阿嬌一下子來了精神,用胳膊撐起上身笑吟吟地問道:“齊王可曾答應?”

大長秋笑道:“自然答應了。”

阿嬌咯咯笑道:“那就幫他一把吧!”

雲瑯黑著臉道:“這樣做是不是……”

阿嬌瞟了雲瑯一眼道:“狼窩裏出了一只小羊羔啊!好啊,大長秋。你把這些彈章全部都留著,他雲家大壞事沒幹一件,小壞事卻多如牛毛,人家主父偃在很多事情上還真的沒有冤枉他,請陛下再三思一下!”

雲瑯無奈的道:“在渭河上修碼頭,在驪山上修山居,在荒原上放牧,這些都是跟您學的啊。”

阿嬌撇著嘴道:“你憑什麽跟我比?就靠你一個小小的少上造頭銜?真是笑死我了。”

“好吧,我贊成齊王娶主父偃的女兒總成了吧?”

阿嬌冷笑道:“明明是一個壞蛋,偏偏把自己弄得跟大善人一般,有本事你放開主父偃試試,看人家到時候能弄死你全家不?”

雲瑯當然沒有興趣當《農夫與蛇》裏面的那個農夫,事實上,他只要一想到主父偃離開雲氏割掉耳朵送給他的場面,心頭就忍不住冒寒氣,這是生死之仇,沒辦法解開了。

齊國臨淄有10萬戶人家,僅租稅一項,就有黃金24萬兩之多,人民富饒,超過長安。這兩年不知怎麽了,連續兩年都沒有禮物獻上來,皇帝正在追問其中緣由,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旨意下來。

因為是皇家的私事,所以,知道的人大多是皇室中人,像主父偃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知道這些宮內事情的。

當皇室中人都在紛紛與莫名其妙的齊王拉開距離的時候,主父偃這個時候靠上去,只會讓皇帝更加的憤怒。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齊王啊,幹錯事情了,他那裏有煮鹽的利益,臨淄那個地方又是有名的魚米之鄉,跟城陽王劉喜一樣,都是最富有的諸侯國,連續兩年都沒有給陛下上貢,這是說不過去的。再加上早就聽聞,齊王劉次昌與他的姐姐不清不白的,陛下準備下死手來對付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主父偃未必就不知道齊王面臨的危機,人家這也是在死裏求活呢。只要他去了齊國擔任國相,就能抓住齊王的把柄來要挾齊王,心存不軌啊。”

阿嬌三言兩語就把主父偃的打算分析的絲絲入扣,這個從小就在富貴圈子裏長大的女子,終於有了她該有的見識跟智慧。

大長秋道:“其實也就是一個由頭而已,陛下前兩年殺人太多,現在變得穩重了,不再胡亂殺人,而是開始學著用律法來懲處罪人了。”

“齊王死定了是吧?”雲瑯滿懷期望的問道。

阿嬌冷笑一聲道:“誰能比我更加了解阿彘?當齊王第一次沒有送來禮物的時候,就已經在阿彘的心中紮下了一根刺,當他第二年還沒有送來禮物的時候,他在阿彘的心中早就成了必死之人。今年見小梁王,城陽王,淮南王慘敗於陛下之手,再加倍送來了禮物想要彌補,哼,為時已晚了。為了一點財貨就弄得國除人死的,也不知道劉次昌是怎麽想的。陛下猜測的沒有錯,他就是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