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畢竟東流去(四)

“這才是江山社稷圖!”太宰坐在馬車上對拉著車子的雲瑯道。

雲瑯取出手帕,疊了幾疊,在上面噴了一口水,然後緊緊的綁在自己的口鼻處。

老虎很不聽話,不願意戴口罩,雲瑯最後還是強制老虎也在口鼻上包了一塊厚厚的濕麻布。

“丹砂之氣傷人,早在寡婦清開鑿丹砂的時候就知道了,人家的防護手段要比你的防護手段高明。丹砂氣是李斯用來保護始皇帝陵寢的第二道防線,這麽多年以來,項藉的遺民千方百計的進入過始皇陵不下十次,他們最多能越過沙海,卻無法穿過這座江山社稷圖。你不用害怕,這裏的風都是從外往裏面吹的丹砂氣只會聚集章台,不會影響到我們。”

雲瑯看了一眼太宰拿出來的兩個半圓形的東西,拿過來研究了一下道:“瓜皮跟碳粉?”

說罷嗎,就卸掉臉上的麻布手帕,把太宰拿來的瓜皮防毒口罩很自然地綁在臉上。

這東西的外殼是葫蘆殼做的,有人在上面挖了一些小洞,小洞的背後是一層厚厚的絹帛,絹帛後面是一層厚厚的碳粉,碳粉後面又是一層絹帛,戴上這東西之後的感覺雲瑯很熟悉,他在機場工作的時候沒少戴過防塵豬嘴。

這東西依舊不保險,水銀揮發之後,即便是不通過呼吸道,也能通過皮膚毛孔進入人體。

考慮到這是大漢時代,雲瑯也不能要求太高。

太宰不戴豬嘴,只在臉上包了一層濕布就帶著雲瑯踏進了這座由水銀制成的江山社稷圖。

“每當大門打開的時候,這裏的丹砂液就運轉不休,噴吐出無數的丹砂氣,每當大門關上,這裏的丹砂液就會停止流動,整座江山社稷圖也就不會再流動了。”

沿著一條虹橋越過江河,湖泊,雲瑯站在虹橋上看著不遠處的一條水銀瀑布暗自贊嘆,這樣的大手筆,恐怕也只有始皇帝能夠拿的出來。

水銀瀑布流動無聲,流速卻極為快捷,更像是一條靜止不動的銀板掛在不高的土坡上。

水銀蒸汽夾雜著不知哪裏來的水汽彌漫不休,如同濃霧在雲瑯不遠處翻滾不定。

面對這樣濃度的水銀霧,雲瑯覺得依靠自己目前的樣子,一旦走進去,即便是能活著出來,也會折壽三十年不止。

太宰重新將太宰印信拿出來,按在虹橋盡頭的一頭青銅囚牛嘴裏,看的出來,他用了很大的力氣。

虹橋盡頭的一級台階跌落了下去,如同進入始皇陵一般,地下出現了一座旋轉樓梯,全部樓梯連接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太宰收回印信,朝雲瑯招招手,就踩著螺旋樓梯走入了地下。

再一次來到地面上的時候,太宰已經點亮了一盞宮燈,在宮燈的前面,有整整九條寬大的石頭甬道。

太宰取出白玉笏板,抱在懷裏,上前兩步起舞朝拜,而後起身高聲道:“臣章台宮太宰顧允求見始皇帝陛下。”

說完話,就讓雲瑯拿起一只小巧的銅錘,敲響了前面懸掛著的一口銅鐘。

雲瑯按照太宰比劃的手勢敲擊了九下,就退回太宰身邊。

巨大的甬道裏發出一聲悶響,顧允連忙拉著雲瑯跪拜在一方白玉丹樨上,他自己重重的叩頭下去……

雲瑯沒有叩頭,而是在他需要叩頭的地方用拳頭敲擊了三下,然後就起身站在剛剛爬起來的太宰身邊,兩只眼珠子咕嚕嚕的觀察將要發生的異象。

什麽都沒有出現,太宰卻領著雲瑯直接踏進了第一條甬道,緊張的對雲瑯道:“看準腳下,我踩到哪裏,你就踩到那裏,萬萬不敢出錯。”

嗯,先是孔雀圖案的磚石,然後是貔貅相貌的磚石,然後是一頭大象,接下來是一幅朱鳥,然後繼續是孔雀,貔貅,大象,朱鳥,而後以此類推。

主意了腳下,就沒辦法注意周圍,而宮燈照亮的範圍更是小的可憐,太宰,雲瑯二人就像是走夜路的人,除過腳下兩尺方圓之地,再也顧及不到其它。

長長的甬道似乎沒有盡頭,太宰的呼吸早就變得急促起來,他的腳下卻不敢稍有停留,腳在每一塊必須踏足的石板上一沾就走,如同舞蹈一般。

高墻即便是隱入了黑暗,沉重的壓迫感依舊存在,太宰在踏出最後一方朱鳥方磚之後,就把腳落在一個白玉丹樨上,停下身形,急促的喘息。

雲瑯連忙扶住他,卻聽太宰喘息著道:“快去點亮前面的鶴嘴燈。”

雲瑯接過宮燈揮舞了一下,左近十步之外,果然立著一座青銅丹頂鶴模樣的東西,邊走邊吹亮了火折子,將火苗湊到丹頂鶴的嘴巴上,只聽轟隆一聲,一道一丈余長的火龍就突兀的從銅燈嘴巴上噴湧出來。

太宰漫步走過來,抓著丹頂鶴的腦袋用力的向上扭一下,那條明亮的火龍就變成了一條火柱,照亮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