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是冤枉的

看完熱鬧,有沒有錢好拿,雲瑯只好重新回到房間,繼續看自己沒看完的《左傳》。

《左傳》相傳是春秋末年魯國的左丘明為《春秋》做注解的一部史書,與《公羊傳》、《谷梁傳》合稱“春秋三傳”。

雲瑯想要理解《春秋》就必須先從《左傳》開始,即便這本書是《春秋》的簡讀版,雲瑯依舊看的很艱難。

主要是古人實在是太懶,為了少刻幾個字,就用最簡潔的話語來說明一個艱澀的問題,這讓雲瑯吃盡了苦頭,還每每被平叟恥笑。

讀書是雲瑯打發時間唯一的消遣,如果再有,那就是吃了。

至於錢財,雲瑯並不是很看重,如果不是為了買地,跟準備好將來的贖罪錢。

他覺得這個世界裏錢財的用處不是很大。

他做出來的飯菜他覺得是世上最好吃的,他制作的衣衫他穿起來最舒服,至於房子,皇帝的宮殿裏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取暖銅柱,還不如山洞暖和。

至於贖罪錢,這個很重要,太史公司馬遷就是因為付不起六十萬錢的贖罪錢,才被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屈辱一生。

如果不是因為心中有《史記》這個執念,他早就自戕身亡了。

雲瑯認為自己將來犯罪的可能性很大,被犯罪的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每一次犯罪或者被犯罪都遭受一次肉刑,雲瑯覺得自己活到二十歲,身體上但凡是能凸起的部位都會被人家割掉……

左傳的作者左丘明就是被人挖掉了眼睛,沒辦法了才摸索著在竹簡上刻了《左傳》,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麽回事,總之,霍去病就是這麽嚇唬他的。

看樣子,凡是想要寫點歷史的人,下場都不太好,齊國史官父子兄弟三人中的兩人因為一句“崔杼弑其君”的話被人家斬首了。

第三個還帶著自己九歲的兒子一起來領死,因為太慘,人家才放過了他們父子,但凡那個崔杼的心再硬一點,就那一句話就要死五個人了。

就這,南方的史官聽說這事之後還兼程前來打算等北方的史官家族死絕了,他們好繼續跟著死……

雲瑯的書沒有讀多久,可能會去上了一個廁所的卓姬又帶著一群人馬快速殺到,非要他交代是怎麽從卓氏錢櫃裏撈錢的。

“我是冤枉的。”

雲瑯放下簡牘,再一次對圍著他轉悠了足足一炷香功夫的卓姬道。

“錢的數目不對,賬房說你拿走了兩萬四千錢。”

“賬目對嗎?”

卓姬咬牙切齒的道:“賬目是對的,平叟也算過了,是對的。”

“那不就完了?我拿走的是我的錢。”

“你的錢?”卓姬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尖利起來,昔日的優雅跟高貴全都不見了。

“你的錢?你哪來的錢?所有進入卓氏錢櫃裏的錢都應該是卓氏的,裏面的每一個錢都是!”

雲瑯嘆一聲對平叟道:“我早就說過,不能讓女人看到錢,一旦看到了,是不是她的她都會想要。”

平叟撇嘴道:“我也很好奇,你的錢是從哪裏來的,說說……”

雲瑯再次嘆口氣道:“這是大家不多的生財之道,平公,你真的要我說出來?一旦說出來了,我最多退兩萬四千個錢,您可能要退掉的恐怕就不止這點錢了。”

平叟大怒。指著雲瑯道:“還真是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你偷錢,關老夫何事?”

雲瑯不理睬平叟,瞅著卓姬道:“你確定要我把這個蓋子掀開?說實話,我幹的是這事情是每一家的大掌櫃都會幹的事情。這種事情絕對沒有傷到主家的收益,又讓大掌櫃能有一些多余的好處,即便是官府都不能禁絕,大女真的想要知道嗎?”

卓姬有些遲疑,她可以懷疑雲瑯,這沒關系,反正這家夥馬上就要去當官了,以後官民有別,打交道的時候應該不多。

問題是雲瑯把這件事情指向了平叟,這就不能不多想一下。

她現在借重平叟的地方還多,萬一雲瑯把底子都戳漏了,平叟除了請辭之外再無他路好走。

雲瑯見卓姬猶豫,就繼續笑著道:“知道這世上最難以對付的人是誰嗎?

是胥吏!

你見過胥吏用腳踹百姓納糧的糧鬥了嗎?你見過胥吏用大鬥進,小鬥出的借貸方法了嗎?

你可能都不知道什麽是偷梁換柱,什麽是以次充好,什麽是無中生有,什麽是一把火燒的真幹凈……

這些你都不知道……你高高在上的活在蜜罐子裏,聽到司馬相如幾句狗屁不通的瑰麗句子就激動地難以自抑,恨不能以身相許。

操一曲琴,看一段歌舞,聽別人的故事為古人落淚,卻看不見眼皮底下那些黑暗的所在。

現在,你還準備掀開這個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