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風摧秀木(第3/4頁)

喪事前前後後地半了一個月才算是安定下來,皇帝那邊兒除了褒獎追贈和賞賜以外,再沒有其他的消息傳過來,確實值得推敲。

“六哥——娘親叫你過去。”七郎經過一段修養之後,精神好了許多,卻仍是無法忘懷當日的情景。

我仔細地看了看他,臉色有些蒼白,往日的孩子氣似乎少了一些。經歷了這麽多的變故,七郎再也不是我初見時的那個肆意妄為的世家子弟了。

來到後院的暖閣中時,老太君正在幾個丫鬟的侍侯下整理東西。

“娘親——召喚孩兒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上前叫了一聲,然後恭敬地問道。

老太君雖然形容有些疲倦,但是精神仍自堅強,放下手上的東西,仔細地看了看我,然後說道,“小六兒,如今你父親為國捐軀,幾個兄長也都戰死疆場或者杳無音信,眼看著我也是奔六十的人了,以後天波府裏裏外外的事情,全要靠在你的身上了。”

“孩兒明白。”我點了點頭。

“去吧——”老太君似是有些倦乏,見我答應下來後就擺了擺手道,“以後府中大小事務,由你做主即可,只是你的那幾位嫂嫂命苦,萬萬不可輕慢了她們。”

我連忙應承道,“長幼有序,且不說幾位兄長英靈未遠,就是在平時,孩兒也是對幾位嫂嫂非常敬重的,斷然不會有任何的怠慢,母親盡管放心便是。只是府內的事情,還請娘親主持為好,方不至於亂了分寸。”

“恩,也好。難為你了——”老太君想了想後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府中的事物繁雜,但是並不難處理,管家楊福經驗老到,幾位嫂嫂又都精明強幹,可以說並無為難之處,所需費心之事唯有與外界打交道的那些,畢竟七郎年紀尚輕,所有的外事就都落到了我的身上,好在我四處投資,又有不少的暗杠在各地生財,所以天波府的生活依然是京師中人人羨慕的。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裏了。

京師中又有了過年的氣氛,可是天波府裏面的氣氛依然不是太活絡,說實在的,我有些怕見到幾位嫂嫂,原本綺年月貌的使節,突然守了寡,心中的淒苦自然難平,所幸大家年紀相差不多,姐妹們之間彼此還能說說話,否則日子就更難捱了。

“六哥,四嫂嫂回家去了。”

我正在處理銷金窟年底的賬目的時候,七郎忽然說了一句。

“哦?回娘家去了,快過年了,也該回去看看了。”我一面翻著賬目,一面回答道。

“唉——”七郎忽然發起了感慨,將賬本兒扔到一旁,有些郁悶地說道,“這麽久了,仍然沒有四哥和五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如何了——娘親他——”

“恩——”我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七郎,認真地說道,“這種事情,要看他們的造化了!當時短兵相接,雙方早已經戰作一團兒,他們穿著都是大將服飾,若是戰死,契丹人必定會以此來炫耀,可是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還沒有消息,我估計他們生還的希望要大一些!”

說著拍了拍七郎的肩膀,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耐心等一等好了!”

又過得幾日,皇帝的旨意終於下來了。

“丁憂?”看者皇帝遣人送來的太常禮院安置文書,我苦笑了一聲。

丁憂原指遇到父母喪事,後多專指官員居喪。按照古禮,父母死後,子女按禮須持喪三年,其間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預吉慶之典,任官者並須離職,稱“丁憂”。此禮源於漢代,至宋,由太常禮院掌其事,凡官員有父母喪,須報請解官,承重孫如父已先亡,也須解官,服滿後起復,奪情則另有規定。

原以為西北邊事未定,契丹人虎視眈眈,皇帝會特許我留在任上效力,誰知道朝廷裏的決定遲遲未下,今日一下詔命,居然讓我丁憂,實在是令人有些費解了,難道他不知道現在邊關乏人麽?

“怕是皇帝已經對我有了忌憚之心了吧?”我思來想去,覺得只有這一個可能。

再聯想到前日宰相趙普對我問過的蘇州水師北上攻遼之事,心中就有些了然了,多半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朝中有人彈劾於我,而皇帝顯然也有些心中不爽,因此才改變了起初希望我繼續留任的念頭,一紙文書將我攆了回家。

“無官一身輕,反正我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大宋駙馬,又是擊敗契丹人大軍的首要功臣,想來也沒有人願意輕易別我的苗頭,丁憂三年,就當是帶薪休假好了。”我暗自對自己安慰道。

太宗皇帝,終究是個柔弱之人!我搖了搖頭,盡量不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情,也許,考慮要怎麽過好這個年,才是當務之急吧?

望著窗外,大雪紛飛,院中的樹木為風雪所侵,枝葉零散,不禁有所感慨,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也許,我的風頭,確實有些太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