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相(上)(第2/3頁)

他確實喜歡吃甜糕。

紀姝見他喜歡,立刻笑得更開心了些,這一份真心實意,大約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蘭昌寺在山上,古木修竹,四合其所,清幽至極。

他們來到蘭昌寺的時候,天已經陰沉一片了,看著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李令已經早早等在蘭昌寺中了,他身邊依舊跟著那位穿著白色紗裙的女術士。

下雨之前,天上的厚重積雲都會壓下來,看著離地面非常近,天地之間的距離小到不容人呼吸。

除了濃雲翻滾,風也驟然急了起來,將人的衣袍吹得飄揚,只單單掐出一個單薄的人影。

閃電和驚雷正在醞釀,傳說有鬼名叫律令,常在雲邊疾走,帶來大風雨,現在恐怕它就正在雲中翻滾。

如此反常的天象。

紀姝作為一個懸疑文主角,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離世界的秘密那麽近過。

正式開宴當然沒那麽快,大家總是習慣在吃飯的時候談事情,紀姝早就看慣這一點了。

正式開宴之前,大家還要坐在一起說好一會兒的客套話,打打太極,試探一下彼此的態度。

總是這個流程,就算不是一個社畜,紀姝耳濡目染那麽多年,也早就熟悉了。

李令堅持要屏退下屬和隨從同秦國師私下商談,於是紀姝先退出去了一會兒。

蘭昌寺是一座正經寺廟,雖然因為西南地區持續已久的饑荒、兵亂而長久沒有得到修繕,但是寺廟之中的佛像還保存著完好,壁畫上的本生故事也都大體完整。

因為行空大師的緣故,紀姝對這些佛經故事大都了解過。

有幾位從汝州而來的武將仰頭看這些筆觸簡約的壁畫時,還特意來問紀姝,理由是“他被秦國師看重,感覺就很有文化”。

站在不遠處的齊欺霜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紀姝依舊不能確定她是否認出了自己,表面上維持著客套,簡單回答道:“這畫的是割肉喂鷹。就是說有一天老鷹在捕捉鴿子,鴿子飛到屍毗王的懷中,於是這位屍毗王頓生憐憫,對老鷹說請它不要去殺生了,老鷹要吃的肉他可以割給它。”

“為了公平,屍毗王拿來了一杆秤,將肥碩的鴿子放在一端,自己割肉放在另一端。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只鴿子特別重,屍毗王將自己全身都放上去,才勉強和肥碩的鴿子差不多重量。於是屍毗王說,你看,一樣重,你放了那鴿子,把我吃了吧。”

幾位武將對這個有些殘忍的故事嘖嘖稱奇,還順便問了一下屍毗王的結局,得知他沒有真被老鷹吃掉,而是立地成佛了之後,還挺滿意的。

齊欺霜安靜地聽她講完,忽然眨了眨眼睛,她大半張臉都覆蓋著白紗,白紗上面的一雙眼睛格外有神,她說:“我曾經也聽過這個故事。”

汝州城的武將們尚在小聲說話,她的聲音一出現,他們便立刻停了下來,戒備地望了過去。

但是齊欺霜鎮定地接著說下去了:“我是聽一位名叫行空的大師說的。不過後來聽說這位大師犯了戒,受了很重的懲罰。”

這裏是汝州城郊,地處西南,離京城遠著呢,周圍的人都沒聽說過這個行空大師,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她這句話只是講給紀姝聽的。

齊欺霜已經認出她來了。

天知道是不是陸宣這小崽子泄露的。

紀姝隨口應道:“這樣啊。”

這只是句無意義的廢話,但是齊欺霜立刻順著往下繼續說了:“是啊,我還覺得奇怪,畢竟行空大師曾經也是個慈悲為懷、恪守清規戒律的人,就像這故事中的國王一樣。”

行空大師確實是個很守佛祖教誨的人。

現在仔細想想,那縷奪舍行空大師的殘魂,也就是紀姝真正與之相處、並愛慕他的那縷殘魂,或許它確實什麽都不知道,並不是蓄意要謀取行空大師的身體。

他只是出於某種原因,被困在了銀環之中,這銀環碰巧被行空大師撿起,他後來便進入了行空大師的身體。

他一直以為,他就是行空。

直到和紀姝在一起之後,色戒殺戒俱破,心魔無法壓制,才終於想起了一切。

想起自己只是一縷奪舍他人身體的孤魂。

他帶著“真魔之血”的標簽,所以他只能是魔尊,不可能成為一個佛修。

這個遊戲的設定是,只要你出生時具備某些獨特標簽,就一定會成為某種人。比如說“真魔之血”就注定是魔尊、“聖蓮化身”就注定是佛子。

哪怕你天生喜歡修佛,夢想著天下大同,但只要你身上有“真魔之血”這個標簽,管你喜歡什麽,你注定是魔尊的。

玩遊戲的時候紀姝沒有太注意,現在想來,這不就是決定論。

和這個世界的三觀真是契合的天衣無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