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赤繩

《續玄怪錄》中曾經寫:“赤繩子耳, 以系夫妻之足……雖仇敵之家,貴賤懸隔,天涯從宦, 吳楚異鄉, 此繩一系,終不可逭。”

說的是,月老手中的紅線, 會將命定的夫妻纏縛在一起,就算遠隔天涯海角,也終會相逢。

顏粲的手挪到她腰身附近,頓了一頓,積蓄了些勇氣,才悄悄扶了過去。

還沒切實碰到她的身體, 只是稍微挨著了她的衣服,顏粲就已經覺得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僵得十分陌生了。

熊熊烈焰從指尖相碰的地方燃起,一路燒到他心裏,心口的位置熱乎乎的, 飽脹得像要溢出來。

可溢出什麽了來呢?

那裏是空的,沒有回憶, 什麽都沒有。

只有純然的心動。

沒有回憶, 只有每次見到她的時候, 莫名其妙、愈演愈烈的心跳。這些急促的心跳儲存下來,現在作為熊熊大火的燃料。

倒像是摸著冰時的感覺,明明該覺得冷,可是手觸到冰塊上, 只覺得有如火燒一般。

愛欲於人, 如逆風執炬, 恐有燒手之患。

他緩緩將手壓了下去,不出意外隔著衣服感受到了姑娘家柔軟的腰肢。

紀姝好像有些怕癢,他的手扶上來的時候,她下意識蜷了蜷身子,所以小腿蹭了蹭他的腿,纖細的腳腕恰好放在他的小腿上。

據說月老的紅線會分別系在命定夫妻的腳腕上。

《女媧伏羲圖》上,伏羲和女媧的尾巴糾纏在一起,就像是凡人手足糾纏。

顏粲腦海中一下子閃過無數相關信息,像漲潮一樣。

可是潮水眨眼間便退了下去,只剩下掌心裏越來越明顯的觸感。

紀姝還以為他要主動了。

可是等了半晌,他的手也只是虛虛扶在她腰上,要多君子有多君子,令人想問這人是不是有個別名叫柳下惠。

說句實話,紀姝其實差不多已經把“試探他是不是以前的行空”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麽大一個美男子擺在面前,都已經上手了,腦海裏還想著其他事,是對這個傾國傾城美男子的顏值極大的不尊重!

漂亮哥哥身上的氣味好好聞哦。

紀姝見他不動作,自己的手往下一滑,悄悄地去抓他的手。

碰到他的時候,這人像被嚇了一跳,手迅速往後一縮。

紀姝得寸進尺,直接迎面扣住了他的手。

她原本想教他怎麽去握住她的腰,但是忽然又改變主意了,同他十指相扣,回握過去,把他的手往下壓,直接放在木質地板上。

紀姝微微撐起身子來,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俯身在他心口的位置頓住了。

因為無法預測她接下來要幹什麽,紀姝能明顯感覺他的身體一動不敢動,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然後紀姝隔著衣服親了一下他的心口。

顏粲的眼睛裏有水光,他束手無策地仰躺著,任她為所欲為,打開的窗外面是一株還未開花的白梅。

紀姝與他十指相扣,她在輕輕摩挲他的手指。

他反應起得非常厲害,看著風清月朗的一個美男子,不知道竟然是這麽重欲的一個人。

紀姝撿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少年,所以紀姝一直理所應當地認為自己比他大了許多。

就算在心裏稱呼他,也只是“小顏”“小漂亮”。

但是他已經長大了,比她還高,一只手就夠把她抱起來了。

紀姝空出來的手悄悄移動,環過腰腹,緊緊抱住他,眯著眼睛笑問:“……喜不喜歡姐姐?”

她聲音壓得很低,氣音混合其中,非常靡麗,好像被冰凍過的烈酒端上來,搖晃的酒液中有氣泡破碎。

顏粲被她調戲得大腦一片空白。

過去他拿的一直是血海深仇的復仇劇本,沙漠中的炎熱和暴風好像永遠將他留住了,他就日復一日地在其中掙紮,心心念著手刃仇人的那一天。

然後他被她拉入了綠洲。

沙漠中有這麽一片宜人的綠洲實在算是奇跡。

她抱得很緊。

顏粲被熱氣熏了滿頭滿臉,想回答她,可是又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他原先覺得她就是來戲弄他也沒關系,可是這一刻又覺得她要是是真心的就好了,她應該是真心的吧。

他在勉強進行連貫的思考,好在她沒有繼續說話、繼續動作,不然那些好不容易聚攏的注意力會立刻回到她身上。

顏粲雖然訥訥不言,但是紀姝一點也沒惱,他的反應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和之前的行空大師確實很像。

紀姝於是試著和他對證:“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曾經見你戴著一個很薄的銀環……”

顏粲有些迷茫地看著她,他上挑的眼尾全是艷紅色,殊麗非常,可是神情又乖巧得不得了,像是一只剛被收養的小奶貓。

紀姝話說到一半,一眼望進他眼裏,被他的美貌驚艷,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拾起話頭:“當時你手腕上戴著一個很薄的銀環,你記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