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書生皇帝劉義隆(第4/7頁)

面對遍布原野的鮮卑騎兵,饑餓困頓的宋軍軍心渙散,人人自危,恐懼、絕望到了崩潰的邊緣。檀道濟不慌不忙,下令安營紮寨。

夜幕降臨,宋軍營內燈火通明,糧官們手持竹籌唱著計數,正在清點存糧。士兵們一鬥一鬥地量著谷米,一袋袋雪白的大米堆滿營帳,在燈火映照下閃著清亮的光澤。

天剛破曉,魏軍偵騎將宋軍糧草充足的消息迅速向主將報告,孫叔建一聽,以為前來告密的宋兵詐降,把降兵殺掉。其實,魏軍上下都被檀道濟欺騙,那一袋袋白米全是一鬥鬥的沙子,只不過用軍中僅剩下的一點谷米覆在上面而已。

仰仗人多勢眾,叔孫建指揮魏軍將宋軍營寨團團包圍。檀道濟下令將士們披上鎧甲,全副武裝,自己身著白衣,乘坐輕車,緩緩出營,大模大樣沿大路向南轉進。魏軍數以萬計的鐵甲騎兵遠遠觀望,見宋軍如此從容不迫,主將洋洋得意,一副誘敵進攻的姿態。叔孫建等魏將目瞪口呆,以為有埋伏,下令後退,魏軍竟無一人一騎追趕。檀道濟憑借智謀與鎮定保全瀕臨崩潰的宋軍,安全回師。“唱籌量沙”於是成為軍事史中一段傳奇。

檀道濟的勇敢與鎮定是在千軍萬馬中歷練出來的,少年時代跟隨劉裕建義京口,南征北戰,北伐關中之役更是沖鋒在前。輔臣們發動政變的前一天晚上,謝晦和檀道濟睡在一處,謝晦緊張興奮得一夜不能合眼,檀道濟倒頭便睡,十分酣暢。

檀道濟的卓著戰功沒有給他帶來好運氣,手下的將領身經百戰,兒子們又有才氣,朝廷很是忌憚。劉義隆身體不好,時常有病,唯恐死後繼承人控制不住這位威名遠揚的北府名將,每次病危都想除掉他。

畢竟檀道濟能征善戰,出兵打仗離不開,每當劉義隆病勢一輕便把他放過。元嘉十三年,劉義隆再次病重,當政的劉義康矯詔將檀道濟召入南京殺害。檀道濟被捕時,怒不可遏,目光如炬,摘下頭巾狠狠地摔在地上說:“乃壞汝萬裏長城!”吃盡他苦頭的魏國將領們彈冠相慶,喜滋滋地道:“道濟死,吳子輩不足以害怕了。”

肆 統一下的危局

匈奴夏國滅亡,北伐宋軍戰敗,拓跋燾掉轉兵鋒,指向遼東。

慕容後燕的政權從有過戀屍經歷的君主慕容熙手裏,轉移到馮家,史稱北燕。北燕王族內亂不止,國勢日衰。公元432年(劉宋元嘉九年)六月,拓跋燾親率大軍經濡水(今灤河)向龍城(今遼寧朝陽)進發,攻取遼東大片土地。馮弘固守都城,龍城是慕容燕國的故都,城池堅固,魏軍未能攻克。拓跋燾鍥而不舍,持續四年向北燕用兵,終於打下龍城,馮弘逃到高句麗後被殺。

高句麗是遼東原住民,它的創始人高朱蒙是吉林人。高句麗有過入主中原的雄心,與慕容鮮卑爭霸遼東慘敗後一度衰落。歷代高句麗王意識到西進無望,便積極向南拓地,進入朝鮮大同江一帶。拓跋燾攻陷統萬城那一年,高句麗王高鏈把都城從長白山區的丸都(今吉林集安)向南遷到平壤,與南方的百濟、新羅爭奪朝鮮霸權去了。故而拓跋燾未向高句麗用兵。

北燕滅亡,北方割據政權只剩下偏居涼州的盧水胡匈奴人的北涼國。國王沮渠蒙遜以狐狸般的靈敏感受到危險臨近,明智地舉國投降,北方和平統一,涼州七郡及西域三十余國名義上歸附北魏。

人難逃一死,耄耋之年的沮渠蒙遜終於拋棄經營了三十余年的美麗的涼州土地,歸天了!他必定死不瞑目,因為兒子們都是庸才。資質相對突出的沮渠牧犍登上王位不久,北魏帝國的鐵騎趟過涼州豐茂的水草地攻入姑臧(今甘肅武威),沮渠牧犍面縛請降。十六國最後一個國家滅亡,北中國歷時一百多年的分裂局面宣告結束。

北方一統並未給魏國帶來安寧,趙王石虎、秦王苻堅曾經面臨的、被戰爭掩蓋的民族矛盾浮出水面。

北魏從開國皇帝拓跋珪開始,奉行與漢人豪強合作的政策,開始是代北一帶的漢人,進而包括整個中原地區的漢人。拓跋珪末年,鮮卑貴族與漢人豪強矛盾加劇,北魏政府強行遷徙中原一帶的漢族豪強及附屬農民到平城定居,引起各地漢人的武裝反抗。

鮮卑貴族也試圖更換皇帝,拓跋珪被迫實行白色恐怖,對拓跋貴族實力派進行無情打擊,最終眾叛親離,被逆子所弑。明元帝拓跋嗣登基後,向鮮卑貴族讓步,推行君主制下的諸部大人議政制,包括漢人崔宏在內八人組成八公團共聽朝政,奴隸社會部落民主制重新擡頭。

一個沒有文治的國家,它的統治不會長久,這就是孔子被歷代王朝尊為聖人的原因。

為強化以儒家思想作為國家正統的意識形態,太武帝拓跋燾有意進行漢化,加強皇權。借助一場場軍事勝利帶來的威望,公元429年(元嘉六年),北魏政府推行機構體制改革,設置左右仆射、諸曹尚書等官職,正式恢復魏晉時代的中央行政制度。文化上興復儒教,一改兩朝對漢人豪門強遷政策,下詔禮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