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過河卒

張超騎馬進了長安城,先到東宮拜見了太子,送上了幾章資治通鑒新稿,與太子聊了會告辭出來。

去青龍寺逛了一會,然後張超去了務本坊。

新宅子已經裝修好了,但張超還沒有跟崔鶯鶯和老爹他們說。本來當初這宅子買來,是為了方便在京主持作坊的,打算以後跟崔鶯鶯一起住這。但現在張超去了東宮,張超又弄了個修史的名頭,讓自己可以整天呆在張家溝,因此這宅子倒也不是那麽的需要了。

待天晚,凈街閉門鼓響過,城門坊門依次關閉之後,張超在家坐到天徹底黑了,便獨自一人開了宅子側門,到了隔壁房宅側外門,敲響了門。

房家書房。

房玄齡打量著坐對面的張超,搖著頭笑道,“聽說太子對你非常禮遇啊?”

“嗯,名士待遇。”張超也笑著道。

“很好,你如此一來就算是在東宮站穩腳跟了。”房玄齡發現張超還是那個張超,沒有變。他自有一套識人的辦法,喜歡觀察人的眼睛。眼神最是無法隱藏的,張超的眼神讓房玄齡覺得他沒變。

“下盤棋吧!”

張超知道自己肯定下不過房玄齡,不過倒也沒拒絕。和房玄齡下棋,也挺有意思的。他不是那種一得勢就要吃的你只剩下一個老帥,調戲的你內心憋火的人。和房玄齡下棋,他會做到與你旗鼓相當,你說他讓你,但人家也不是讓車讓馬,而只是拿出與你匹配的棋藝來。

就算贏你,也是讓你總覺得這局下的非常激烈,有來有回,只差一點點就能贏了。輸,都能讓你輸的非常高興。

跟這樣的人下棋,很有意思,更像是在和另一個自己下。

張超擺著棋子,一邊道,“這段時間我也常後悔,那天我幹嘛要跑來跟你說那些,其實我直接裝病不就好了?我區區一灞上小民,晾些天,太子也自然就把我忘記了。”

“因為你天生就不是那種注定默默無聞的人。”

張超知道房玄齡的棋藝高超,也明白他只會使出與自己相當的水平,因此他毫無心理壓力,只是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拼命的進攻。

棋盤上,兩人你攻我守,棋下的飛快。

張超大開大闔,打的是全攻之勢,完全不計較一棋一子的得失。一盤棋很快就結束,然後迅速擺棋再戰,下的是酣暢淋漓,十分的痛快。

房玄齡坐在那把張家送的圈椅中,手裏拿著那枚砲,對張超道,“我有時覺得你就如這棋盤上的砲,本來這象戲沒有砲。可突然卻多出來這麽一個砲,還能直接隔山打牛,一個變數。就因為多了這個字,整個象戲的規模都變了,棋盤還是那個棋盤,但每盤棋,都增添了無數的變數,許多原先的棋招都不行了。”

這局房玄齡先走,他先移炮,炮打邊鋒。一上來就盯著張超的一側打,最終雙方在邊路殺的難解難分,互換了兩炮一車一馬。

這盤棋下到最後,各自都只剩下了幾個卒子。

過河的卒子無法回頭,面對著對方的象士俱全,只能在象前橫向移動,始終不敢往下。前進了,就必死無疑,再退不回了。

這局平手,因為兩人都不肯把卒子再往下。誰沉不住氣往前一步,那卒子必丟,沒有了卒子,就可能輸。

重新擺棋,張超將過河的卒子拿回來,笑著道,“我覺得我現在就是這過河卒,有進無退,四面皆敵啊。”

房玄齡今天話挺多,“你既是那砲,也是這卒。只要你小心謹慎一些,就算是東宮,你也不必怕。在東宮,不管你遇到了什麽樣的事情,你都要謹記小心謹慎,不要沖動。我看你雖年輕,但有時卻老成的不像話。在東宮,你也不要急著表現什麽的,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挺不錯的,請了這麽多天假,沒急著去東宮和太子親近,這樣做挺好。”

張超畢竟原來跟太子沒接觸,反倒與秦王這邊是有些關系的,而且還有個義父是秦王的大將。若太子一調張超入東宮,張超就表現的那般的急切,只怕會適得其反,反而引起太子的提防警惕。

像張超這樣晾上一段時間,反而打消了這種疑慮。

“秦王其實也對你現在的表現是刮目相看,你不聲不響的弄出了三字經白鹿書院和張氏家規,如今又弄了上下三千年,居然還編起了正史。”

張超笑笑,“只是不想與東宮牽連過深。”

“這事你做的好,不要急,越急越容易露出破綻。你就好好的在書院當你的山長,順便編史。保持一個比較超然的姿態,這樣反而會更容易讓東宮相信你。慢慢來,你如今是那過河卒子,你一定要謹記這一點。每走出一步,你可就都不能回頭了。”

“順便說一聲,你寫的上下三千年,真的只是歷史故事而已。但你寫的資治通鑒,真的驚到了我,也驚到了秦王等許多人。大家都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懂史,不只是簡單的記載歷史,而有這麽深刻的見解。以史為鑒,秦王看過之後可是評價很高,激動的拿手拍桌案都拍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