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的心靈G點被撩動了

天寶二年(公元743年)正月,安祿山奉玄宗之召入朝覲見。

這是安祿山生平第一次來到長安。

秦中自古帝王州。大唐帝京的高貴、繁華與富庶給這個北地胡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龍首原上那座巍峨壯麗的大明宮,以及凝結在大明宮上空那股磅礴雄渾的帝王氣,更是讓安祿山激動莫名、嘆為觀止,並且前所未有地撩撥著他內心深處某個隱秘的角落,讓他周身的血液不由自主地開始了一種無聲的沸騰……

在大明宮的含元殿,安祿山第二次見到了玄宗,第二次見到了他事業上的明主、生命中的貴人。為了向天子表達自己的感恩之念和忠誠之心,安祿山對玄宗講了一個故事。

他說:“去年秋天,營州鬧了蝗災,蝗蟲遮天蔽日,把禾苗都吃光了。臣焚香祝禱,面對蒼天說:‘臣如果心術不正,事君不忠,就讓蝗蟲把臣的心吃掉;倘若臣不負天地神靈,就請讓蝗蟲趕快消失吧。’臣剛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一群大鳥從北方飛來,頃刻間把蝗蟲吃得一幹二凈,臣欣喜萬分,感動不已。陛下,這是稀世祥瑞啊,請陛下宣付史官,載諸史冊。”玄宗大悅,立刻命史官載錄。隨後的日子,玄宗對安祿山“寵待甚厚,謁見無時”。(《資治通鑒》二一五)旋即又加封他為驃騎大將軍。

離開長安的那天,滿載著天子眷寵歡喜而歸的安祿山走出了很遠,忽然又回頭遙望了一眼。

他望著大明宮闕那一角華麗的飛檐,目光中有一種微妙難言的東西在閃動。

這一眼的風情,要到十二年後,才能讓大唐君臣讀懂——用血淚浸泡的心去慢慢讀懂。

毫無疑問,此次長安之行已經準確無誤地撩動了安祿山的心扉,給他的生命打開了一個全新的空間——一個足以讓欲望起舞、讓野心飛揚的充滿想象的空間。

後來的幾年中,安祿山頻頻出擊奚和契丹,並屢屢獲勝,因而在朝野的聲望直線飆升。與此同時,他對朝中高官的賄賂也從來沒有停止。到後來,不僅是欽差們說他好話,連首席宰相李林甫、戶部尚書裴寬、禮部尚書席建侯等人,也都眾口一詞地盛贊安祿山。

在玄宗看來,這就叫眾望所歸。

此時的安祿山,已經被玄宗視為“鎮清邊裔”的“萬裏長城”。(《安祿山事跡》卷上)

既然是萬裏長城,當然就要賦予他更大的權力和使命了。

天寶三年(公元744年),玄宗又讓安祿山兼任了範陽節度使。

在當時的十大藩鎮中,範陽鎮絕對是最牛的一個。因為,無論是它所節制的軍隊,統轄的州境,還是擁有的兵力,都是十大藩鎮中最多的。“範陽節度臨制奚、契丹,統經略、威武、清夷、靜塞、恒陽、北平、高陽、唐興、橫海九軍,屯幽、薊、媯、檀、易、恒、定、漠、滄九州之境,治幽州,兵九萬一千四百人。”(《資治通鑒》二一五)

當時,十大藩鎮的總兵力是四十九萬人,而安祿山兼統兩鎮,兵力相加已經將近十三萬人,占了四分之一。

然而,玄宗對安祿山的寵信還遠遠沒有到頭。

毋寧說,這才只是一個開始。

天寶六年(公元747年),安祿山又以平盧、範陽節度使兼攝朝廷的禦史大夫。隨著權勢和地位的提升,他奉召入朝的次數越來越多,對玄宗的巴結諂媚也日漸升級,甚至不惜以得罪太子為代價,曲徑通幽地向玄宗表達他的忠心。

有一次,安祿山上殿覲見玄宗,當時太子也在場,可安祿山卻視若無睹,只拜皇帝,不拜太子。旁人提醒他,他卻裝作一臉懵懂地說:“臣是胡人,不懂朝中禮儀,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笑著向他解釋:“這是儲君,朕千秋萬歲後,將代朕君臨天下。”安祿山似懂非懂地說:“臣愚鈍,向來唯知有陛下一人,不知道還有儲君。”說完才不情不願地向太子行禮。

其實,誰都看得出來,安祿山這是在演戲。但是這出戲卻沒人願意拆穿。因為安祿山不可能不知道太子是什麽人,但他偏偏要裝傻充愣,目的就是要拐著彎兒向玄宗表達赤膽忠心。在場的人大多受過安祿山的好處,當然也會幫他一起演戲。而對於玄宗來說,安祿山竟然為了討好他而不惜得罪未來的皇帝,這份忠心當然也是無人可及的。

玄宗當時正寵著楊貴妃一家子,如今又寵了安祿山,於是幹脆把他們撮合在了一塊,叫楊貴妃的兩個哥哥和三個姐姐都和安祿山結拜為兄弟姐妹。從此,安祿山更加頻繁地出入宮禁,和楊貴妃的關系也日漸親密。不久後,他又向玄宗提出了一個請求——要認楊貴妃為幹媽。

玄宗當然是笑呵呵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