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除最後的障礙——李賢(第5/5頁)

如今他既然露出了這麽大一個破綻,精明過人的武後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於是,武後不失時機地出手了。

李賢的末日就此降臨。

抓住了李賢“縱情聲色”的把柄後,武後立刻命人對太子發出指控,旋即立案審查。武後親自點名,命不久前剛剛升任宰相的中書侍郎薛元超、黃門侍郎裴炎,會同禦史大夫高智周,組成三司合議庭,開始了對李賢的審查。

按照唐制,只有性質特別嚴重的大案要案,才需要由中書、門下兩省長官會同禦史大夫共同審理,現在武後搞出這麽一個豪華陣容,擺明了就是要把這個普通的“風化案”整成大案,就像當初的長孫無忌硬是把一起“性騷擾案”弄成了震驚朝野的謀反案一樣!

而此次的兩位主審官——薛元超和裴炎,又恰恰是武後一手提拔上來的。這幾年來,原本鐵板一塊的宰相班子已經有數人因病去世,武後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於是破格提拔了幾個低品級官員,總算在帝國的權力核心中楔入了自己的政治勢力。

薛元超是初唐的著名文人,文品甚佳,但人品不怎麽樣,曾先後依附李義府和上官儀,但兩次遭貶,屬於比較典型的墻頭草,如今得到武後的信任和器重,自然是感恩戴德、決意報效。還有裴炎,在拜相之前官秩僅為四品,能夠青雲直上也全拜武後所賜,這次主審太子案,正是他揚名立萬、撈取政治資本的良機,所以他必然也要全力以赴。

由武後這兩個一心想創造政績的親信來審案,李賢當然是在劫難逃了。

薛元超和裴炎首先從李賢的情人趙道生身上打開了突破口。有司把趙道生逮捕歸案後,還沒有動用大刑,趙道生就一五一十全招了,聲稱太子李賢唆使他刺殺了明崇儼。趙道生一招供,案件的性質突然就嚴重了,從毫不起眼的“風化案”變成了富有政治色彩的“教唆殺人案”。但是據此還不足以徹底整垮太子,於是主審官們再接再厲,又從東宮的馬坊中搜出了幾百副嶄新鋥亮的盔甲。至此,案件再度升級,從教唆殺人案又變成了謀反案。武後非常滿意,馬上為此案定調,宣稱太子謀逆,其罪當誅!

武後已經把絞索套上了李賢的脖子,長年躲在深宮中養病的高宗才如夢初醒。他慌忙要求武後手下留情,寬宥太子的過失。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武後嚴詞拒絕了天子的請求,說:“為人子懷逆謀,天地所不容;大義滅親,何可赦也!”(《資治通鑒》卷二〇二)

武後聲色俱厲,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而高宗則只能低聲下氣,苦苦請求。最後的處理結果相對折中:太子賢免於一死,但廢為庶人,押往長安幽禁;那幾百副惹來滔天大禍的盔甲在洛水橋當眾焚毀。一年後,李賢又被流放到了離京師兩千多裏的巴州(今四川巴中市),在那個邊瘴之地度過了生命中的最後幾個春秋。

李賢被廢後,武後趁機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政治清洗。幾位支持太子的宰相先後被罷黜,其他一些與太子友善的宗室親王和朝臣也遭受株連,或貶謫或流放,被驅逐殆盡。而在此案中立下大功的兩位主審官則在一年後再次榮升:裴炎升為侍中,薛元超升為中書令。

至此,一度與武後分庭抗禮、激烈爭鋒的太子賢被徹底打入了萬劫不復之地,他在朝中的勢力也被全部肅清。武後以她的心機和鐵腕,又一次鏟除了權力之路上的障礙,在天下人面前牢不可破地樹立起了她的無上權威!

調露二年八月二十三日,亦即李賢被廢的第二天,高宗和武後的第三子——英王李哲(原名李顯)被立為太子,朝廷改元永隆,大赦天下。

有唐一朝,民間長期流傳著一首政治歌謠,名為《黃瓜台辭》,相傳為李賢所作: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

如今,武後這個種瓜人已經親手摘下了兩條黃瓜,顯然已是“再摘使瓜稀”了。

接下來,她還會“三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