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垓下悲歌(第3/10頁)

賴心輝一露面,鄧、陳便知大事不好,嚇得打馬就逃。陳國棟因身形肥胖,行動遲緩,還差點被賴心輝生擒活拿,可謂狼狽之至。

事急了,陳國棟只知道一個勁給人家磕頭,鄧錫侯卻明白只能自己救自己。

既然是“水晶猴”,那就得一刻不停、翻來覆去地不停倒騰。在此之前,鄧錫侯已經大施縱橫之術,在其他諸侯面前拼著命煽風點火,拉這個拖那個,而他借以號召的兩個字就是“保定”。

保定生起先並無派系意識,比如熊克武的蜀軍中,當初就有很多軍官出自保定。鄧錫侯本人也只是肄業於保定軍校,並非純粹的保定生,不過這沒關系,猴子就有辦法憑他的上躥下跳和三寸不爛之舌,把眾人都鼓動起來。

鄧錫侯散布的邏輯是,大家都是保定生,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天如果我挨了揍,明天沒準也就輪到你們了。

見賴心輝對鄧錫侯窮追猛打,那些劃在保定系圈子裏的人果然都坐不住了,有幾個膽壯的,就率先加入了鄧錫侯的“保定系同盟軍”,使他這邊的主力由兩個師增為三個師,而賴大炮一方加一塊兒共有三個軍,川人就把這場戰役形象地概括為“三軍打三師”。

三師只是正面部隊,其他加入“保定系同盟軍”的師還有好幾支,盡管如此,賴心輝的兵力當然仍要強過鄧錫侯,所以賴仍是攻,鄧還是守。直到賴心輝聽說楊森也開始反攻四川,害怕後路被截,才決定收縮戰線,全軍撤退,於是場上形勢又變成了鄧錫侯追賴心輝。

賴心輝不僅會開炮,指揮作戰的本事亦很不賴,那個“吃過敗仗,但也打過勝仗”的評語,其實說的就是他。他即便撤退,也撤得很有章法,鄧錫侯一時難以取勝。

鄧錫侯以往確實很少能打勝仗,但不勝不要緊,只要主義真,看準風向就行了。這回卻不同,是完全要靠本事吃飯的,輸了家當就沒了,更沒有人會來升你的官。

水晶猴心裏火燒火燎,另外那兩個師長也心急如焚,可這三個人的本事都差不了多少,半斤對八兩,誰也想不出什麽克敵制勝的高招。

苦守在指揮所裏也沒用,不如出去放松一下心情。

三人出來散步,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一座名叫龐公祠的廟宇。龐公,指的是三國時期的著名人物龐統龐士元。想當年,他可是與孔明齊名的智謀之士,臥龍鳳雛嘛。

龐公祠的走廊下有碑文,反正是閑逛,眾人就湊上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讀。原來那是一篇龐統的傳記,當讀到其中一段時,三個人都忽地怦然心驚。

這一段的背景,是說劉備欲取川中,但一時又不知道怎麽取。龐統便獻了上中下三策,供劉備選擇。劉備當時選了中策,結果未能即刻全取川中,龐統也在落鳳坡中箭而亡,應了“鳳雛隕落”的說法。

如果大家能代替劉備決策,毫無疑問都會選上策,有可能龐統就不會死了。

那麽,龐統的上策是怎麽說的呢?

龐統說,應該挑選精兵,晝夜兼程,抄小路突襲成都。守衛成都的劉璋素來不擅武事,又沒有準備,大軍突至,可一舉而定。

當讀到這些文字時,三個師長都差點叫出聲來,幾乎有穿越的感覺,仿佛龐士元老先生正在敲著三人的腦門:“笨小子們,讓老夫來教教爾等如何打仗!”

當然,現在的情形與當年相比,還是稍有差異。比如劉成勛可能要比劉璋強一些。

可是差異實在有限,劉成勛比劉璋強,也強不了多少。這人就不是靠打仗升上去的,純粹投機而已,時間長了,已形成了個人習慣,即一上陣就顯得優柔寡斷,別人都挺著槍沖過來了,他還在一個勁捉摸:我究竟是不打好呢,還是不打好呢,還是不打好呢。

上次圍成都失敗,是緣於賴心輝的解圍,而此刻賴大炮正率大軍駐於前線,難以顧及成都後方。

計議已定,三人馬上分工:鄧錫侯親率主力,走小道直驅成都。其他兩個師則對賴心輝發動佯攻,以擾亂其視聽。

鄧錫侯實施強行軍,經一天兩夜,行程兩百八十裏,直抵成都。

劉成勛沒料到鄧錫侯會再次兵臨城下,而且加入圍城的諸侯還在不斷擴大,主要的共有八部人馬,時人稱為“八國聯軍”。

在“八國聯軍”的日夜圍攻下,劉成勛六神無主,只得急電賴心輝回援,但賴心輝被緊緊拖住,根本趕不過來。再向但懋辛呼救,同樣無果。

劉成勛這下真的成了民國版劉璋,坐困愁城,無任何脫身之計。最後在中間人調停下,才宣布通電辭職,與劉湘一樣“樵山釣水”——兩人都是大邑同鄉。

至此,“徒弟”完全扳倒了“師傅”,水晶猴縱橫捭闔,青出於藍,顯見得比劉水漩還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