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嶺上打遊擊

依托太行山根據地,八路軍開始了機動靈活的遊擊戰爭。日本人雖然占領了華北的大城市和交通線,但對太行山區始終是鞭長莫及,無法實行有效的控制。因為當時的太行山區幾乎沒有公路,日軍的卡車到山前只得止步,日軍也要翻山越嶺,徒步行軍。而八路軍在山裏行蹤飄忽,令日軍無從得手。日軍桑木師團長說:“華北治安之樞紐,實在山地。如山嶽地帶未能徹底肅清,則明朗華北之實現,仍屬難望。”所以,日軍加大了對太行山掃蕩的力度,而八路軍也在尋找機會,頻頻打擊日軍。1939年1月的黃土嶺戰鬥,八路軍擊斃了日軍阿部規秀中將,就是一個遊擊戰的例子。

黃土嶺地處淶源和易縣的交界處,無論從哪個方向去,都要在太行山裏繞個大彎。看地圖似乎沒有多遠,上路之後,才知道即使是交通發達的今天,去那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們從狼牙山出發,先是在七峪山裏的簡易公路上顛簸,出山到了嶺西鎮,才上了保定到淶源的國道。這一路雖然只有幾十裏,卻經過了滿城、順平、唐縣三縣之境。到川裏鎮轉向北到淶源的銀坊鎮,又進入了太行山。這一帶山川秀美,土地不多,因而村落比較少。過了司各莊,老鄉指著前面說,那裏就是黃土嶺了。

黃土嶺不是嶺,是兩山之間的一個埡口,地勢比較平整。根據歷史記載,阿部是被打死在山間平地的一座獨立房屋前。在當地人的指引下,我們從公路邁過河溝,來到那所房子跟前。令人驚訝的是,歲月過去六十多年,房屋居然還保持著當年的原貌,石頭墻,青瓦頂,土坯院墻,屋前有一個巨大的石碾子。從屋前的平地上向對面山頭望去,也就是幾百米的距離。遺憾的是房屋主人出門趕集去了,失去了采訪的機會。回到村口,七十多歲的陳老漢親切地招呼我們,他抽著旱煙袋鍋子,為我們講述當年的故事。

黃土嶺

1938年,根據中共中央到敵後開辟根據地的指示,八路軍走出太行山,在華北平原開辟抗日根據地。日軍勢力所及,僅限於重要城市周圍及狹窄的鐵路沿線地區,也就是“點和線”。縣城以外的廣大農村,特別是山區,大部分成為八路軍的遊擊區。所以,日軍把八路軍視為心腹大患,從1939年起,不斷發動對抗日根據地的“掃蕩”和“討伐”。八路軍則依托太行山的險峻地勢,展開了機動靈活的遊擊戰。

1939年11月,日本華北方面軍實施第三期“治安肅正”計劃,多路向晉察冀軍區掃蕩。其中第二混成旅團在旅團長阿部規秀中將指揮下,於10月下旬從張家口出淶源,對晉察冀軍區一分區進行掃蕩。從淶源到銀坊這段路,連接著古代的蒲陰陘。蒲陰陘是指從易縣紫荊關到淶源佛圖峪這段山路,也是京師通往山西的重要通道。明朝為了防止北方遊牧民族騎兵的南下,在大同、張家口一線設外長城,又在紫荊關沿太行山脊修築內長城,蜿蜒經過插箭嶺、走馬驛、倒馬關,再向南延伸到井陘。這樣,淶源就被隔在內長城之外。今天走這條路,到插箭嶺就進入太行山峽谷,拒馬河的支流穿行其間。公路緊貼著巖壁,使人感到大山隨時會壓下來。到走馬驛,公路兩旁的松柏粗壯蒼翠,山坡上有一條狹窄的小徑。經過的山村中還能看到明清時代的老房子,石墻青瓦,熏黑的窗欞,顯示出這條驛路的滄桑歲月。這條路與太行八陘的東西走向不同,是南北走向,但在歷史上早有記載。北魏時期從平城(大同)越太行攻打中山(今河北滿城),因路途艱險曲折,北魏皇帝幾次動用大量人力,開鑿從靈丘到鐵關的“直道”,就是從太行峽谷中去曲取直,開一條新路。鐵關就是明朝的倒馬關。志書上把這條道路叫靈丘道,就是今天從靈丘到唐縣的公路走向。倒馬關與紫荊關、平型關並列內三關,南跨橫岡,北臨拒馬河。城周五裏,屹為巨鎮。紫荊關與倒馬關都是出太行進入華北平原的隘口,所以蒲陰陘在明朝實際上是防禦內長城的軍事交通線。晉察冀軍區一分區活動區域,就是利用了內長城的屏障,在太行山裏的銀坊至狼牙山一帶活動。進可以出擊平原,退可以在深山峽谷裏機動。據縣志的記載,日軍占領淶源後,為了封鎖太行山區,強征百姓修建淶源到蔚縣、驛馬嶺、紫荊關等地的簡易公路。但是白天修路,晚上八路軍就發動群眾破壞路,使日軍無法使用。所以,阿部指揮日軍對銀坊地區進行空前規模的“掃蕩”。由於沒有完整的公路,日軍無法快速機動,只能沿著峽谷間的山路慢慢行進。

八路軍事先得到了情報,晉察冀一分區司令員楊成武部署三個團在銀坊以東的雁宿崖設伏。這段路是一條寬約40米的幹河灘,兩邊山嶺陡峭。日軍一個聯隊進入包圍圈,八路軍在山巖上居高臨下,猛烈開火。六百多日軍全部被殲,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阿部得知情況後立即增援,指揮一千五百多日軍,燒毀銀坊鎮,當晚到黃土嶺宿營。第二天早上,一分區一團團長陳正湘在山頭上用望遠鏡發現一所獨立房屋前,有一群日本軍官在指揮。他急忙指揮迫擊炮向那裏轟擊。連發數彈,當場擊中阿部本人。後來通過新聞廣播,我方才知道黃土嶺戰鬥擊斃了日軍最高職務的指揮官。楊成武自豪地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名將之花凋謝在太行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