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煌煌漢威(121)

對於田富程來說,紅巾軍發動的攻擊事先毫無征兆,先前各方綜合起來的情報,證實紅巾軍尚在征集糧草,運送軍械,軍隊也還在休整之中,似乎在短時間內,並沒有向即墨大舉進攻的跡象,以田富程的分析,對方應當是不想與自己在即墨硬碰硬,雖然現在自己處境不利,但手中仍然有數萬能征慣戰之師,惹急了自己,便會與對方拼命,而對於紅巾軍這幫匪軍來說,實力便是保證他們地位的基礎,一旦與自己打得兩敗俱傷,自己固然會大傷元氣,但紅巾軍絕對會被田遠程連皮帶骨吞下去。

基於這一判斷,田富程的主力防守方向,主要還是屯集在田敬文所部的進攻路線之上,但結果卻大大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九月初一,紅巾軍突然大舉發動進攻,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了移風店,大軍隨即向著流浩河前進。

又驚又怒的田富程立即派出汪沛,率一萬精銳奔赴流浩河,務必要將對方阻隔在流浩河對岸。九月初七,汪沛抵達流浩河,幾乎在同一天,紅巾軍先鋒由橫刀帶領也趕到了他的對面,在牛戈莊紮下營盤,雙方隔河對望,一方開始搜集木船,木材,準備打造渡河的工具,另一方而開始在對岸營造防守陣地。

九月初九,橫刀指揮下的紅巾軍開始了渡河作戰的準備工作。

一根根圓木從離岸十數步開始,被大錘砸進江底,一條條鐵鏈將相距約數米的木樁連接起來,上面迅速地被鋪上木板,僅僅半天工夫,紅巾軍就將一條浮橋往對岸修了近三十米遠。速度令對岸的汪沛震憾不已,與修橋同步進行的,是一根根木料被紮成木筏子,推下江中,密密麻麻的排在河對岸。

震憾歸震憾,汪沛這邊卻也沒有閑著,河邊灘塗地上,無數的鹿角,拒馬被安置下來,淤泥之中,更是被丟下了無數的鐵蒺藜,這些三角錐狀的尖刺被淤泥掩沒,從外面上看根本看不出絲毫痕跡,但腳踩下去,卻會立馬中招,最是陰險不過。

一排排的床弩和石炮被安放在了河堤之上,在這個距離之上,這些武器可以射擊到流浩河的正中央。這是汪沛為對手渡河是準備的大禮。

九月初十,橫刀的進攻正式開始。

隨著震耳欲聾的戰鼓之聲,一隊了紅巾軍將木筏子推到水中,等到木筏子完全飄浮起來的時候,紅巾軍攀爬上去,拼命地揮舞著手裏簡陋的槳片,向著對岸沖來。

大河的中央線,將是他們的生死線,此刻他們身在河中,是最為虛弱的最易遭受打擊的時刻。當紅巾開始進攻的時候,另一邊,浮橋的建造並沒有停止,浮橋一點一點地向著河對岸延伸著。

“射擊!”汪沛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的木筏越過了大河的中央線,手一揮,下達了攻擊的命令,石炮的轟鳴聲,床弩的尖嘯聲立刻響徹河岸。

平靜的流浩河頓時沸騰起來,十數斤重的石炮擊打在水中,激起一股股水柱,將木筏子沖擊得左搖右晃,不時有木筏被石炮擊中,散成一根根木樁,隨水漂流而下,筏子上的士兵自然也都落下水中,被河水迅速地沖向下遊。

相比起床弩,石炮對付這些木筏子的效率顯然要高多了。

橫刀站在對岸的河堤之上,看著江面上浮浮沉沉的一個個包著紅巾的腦袋,看不出絲毫的喜怒,多年的戰爭,已經讓他習慣了生生死死,再說了,這些落水的士兵也不一定就會死,在紅巾軍中,不會水的人還真不多。

讓他皺眉的不是汪沛對正在渡河的紅巾軍的攻擊,而是對面的那長長的似乎看不到邊際的灘塗地,那裏,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所。

石炮雖眾,床弩再多,但仍有不少的木筏子避過了他們的打擊,成功地靠上了河岸,一群群紅巾軍揮舞著刀槍,從木筏子之上一躍而下,踩著沒過膝彎的河水,向著那片灘塗地沖去。

濕淋淋的大腳板踩在灘塗地之上,卟哧一聲,陷進去了半尺有余,士兵們費力地拔出腳力,向前跨出第二步。

愈向前,愈艱難。

有人慘叫出聲,一屁股坐在灘塗地上,卻又大叫著跳了起來,屁股之上,鮮紅的血跡涔涔滲出,帶著倒刺的鐵蒺藜紮在他的屁股之上,身邊的一名士兵替他拔掉這枚鐵蒺藜,自己向前走了幾步,也是慘叫一聲,費力地拔出腳來,腳下用草索緊緊捆紮著的布鞋底子上,一枚鐵蒺藜深深地嵌在那裏,紮穿了他的腳板。

隊伍前進愈來愈慢,紅巾軍不但要與這些淤泥作戰,還得應付這根本看不見的暗器。

汪沛看著在灘塗地上向前艱難跋涉到的紅巾軍,冷笑一聲,“弓箭手,集中攢射!”

數百名弓箭手從河堤之後露出身形,張弓搭箭,好整以遐地瞄準著灘塗地上的紅巾軍,射出手中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