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風雪連天刀鋒寒(24)(第2/2頁)

木骨閭就帶著大部分是這種心思的士兵,再一次撲向了城墻。

當夜色降臨,天地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時,身後,終於響起了退兵的號角,木骨閭拖著刀,一瘸一拐地從戰場之上退了下來,不得不說,他的運氣是逆天的好,跟隨他攻城的三百余人,這一次只回來了一百余人,而他,竟然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

但他此時,卻是身心皆疲。

沒有希望的戰爭,總是讓人容易絕望,他不知道此時由屈突阿爾根統率的主力有沒有突圍出去,他們已經整整戰鬥了一天,敵人不可能長時間地被瞞著,他們很容易便能從己方的態勢之中推測出東胡主力的去向。

邁著沉重的步伐,他走回了數裏之外的東胡大營,大營內除了幾處星星點點的火光,整個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就如同他們此時的內心,回望遠處的先鋒城,卻是燈火通明,明亮的燈光,將那座城池照得分外耀眼。

木骨閭嘆了一口氣,與一般的士兵不同,他曾是柔然的少族長,見識甚至不是一般的東胡人所能比的,他很清楚,東胡的這一場大敗仗,是真正要傷筋動骨了。此消彼長,下一次,也許便會輪到東胡人守城而征東軍進攻了。

走入營中還沒有幾步,肚子卻又咕咕的叫了起來,但他已經沒有饅頭了,半天的戰鬥,將他餉午之時就著雪吃的那個血饅頭早已消耗殆盡。

就在他琢磨著要去找點吃的東西的時候,大營裏突然騷亂了起來,先期進營的軍隊,突然之間便燥動了起來,到處都是奔跑著的人群。

木骨閭驚訝地擡起頭來,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東胡步卒的軍紀之嚴,可不是一般的軍隊能比的,因為他們的身份,軍官們只有發覺他們稍有違逆輕則鞭打,重則砍頭,從來沒有寬恕一說。

他大步向內走去,一把抓住一個胡亂奔走的士兵,厲聲喝道:“你在亂跑什麽?軍營喧嘩,你不要命了麽?”

士兵擡走頭來,看著面前是一位千夫長,如果在平時,他早已經跪下去了,但現在,他的眼神之中除了慌亂,卻沒有任何的恐懼,“跑了,他們跑了!”

“誰跑了?”木骨閭莫名其妙。

“宮衛軍,宮衛軍全跑了。一個也沒有剩下!”士兵語無倫次。

“宮衛軍跑了?胡說,宮衛軍是東胡人的驕傲,他們只會戰死在沙場之上,怎麽會跑?我殺了你!”木骨閭提起仍然帶著血的刀,擱在那人的脖頸上。

“將軍不信,怎麽不自己看看,宮衛軍一人雙馬,營中有上萬匹戰馬,你聽到一聲馬嘶了嗎?幾千宮衛軍,從你進營,你看見一個了麽?他們跑了,他們拋下我們逃走了!”士兵在絕望的哭泣。

木骨閭茫然地松手,“跑了,怎麽會,他們是東胡人的驕傲啊!不,他們一定是在奔赴另一個戰場的路上,他們一定是去攻擊另一股征東軍了。”

他拼命地給宮衛軍找著理由,恰在此時,他看到了統領整個步卒的將領茹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撲了過去,一把抓住茹安,“茹安將軍,大將軍他們是去攻擊另一支征東軍了是吧?”

茹安看著木崩閭,眼神之中卻盡是痛苦之色,“木骨閭,我們都被騙了,被大將軍騙了,我們都是棄子,大將軍說要與我們一起戰鬥到最後,但他跑了,帶著五千宮衛軍跑了,還帶走了最後的糧食,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一粒糧食了。現在,我想明白了,顏乞從一開始就想著要跑,想著一個人跑,屈突阿爾根,只怕也上了他的大當,他們現在,只怕也已經陷入到了苦戰當中,只怕也走不脫了。”

如同一瓢冷水澆到頭上,木骨閭只覺得身上的脊梁在這一瞬間被抽離了自己的身子,他雙腿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茹安有些憐惜地看了一眼木骨閭,“木骨閭,逃吧,我們被拋棄了,我們已經沒有了戰鬥的必要,能不能逃出去,就看我們的運氣了,現在,我也顧不得你們了,你是千夫長,你有馬,騎上你的馬,逃吧!”

木骨閭似乎沒有聽到茹安的話,他喪魂失魄地躺在哪裏,如同一條蠕蟲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他心裏的信仰在那一瞬間就這樣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