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世為人

夜沉似水,窗外的蟲鳴蟻叫之聲清晰可聞,偶爾的夜蔦鳴叫之聲顯得格外清脆,月光姣潔,淡淡的光輝透過窗欞,輕柔地撫摸著高遠的臉龐。高遠已經醒了很久,但卻不願意睜開眼睛,他的腦子裏,仍然在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

自己這到底是怎麽啦?做夢嗎?擡擡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揪了一把,鉆心的疼,是真的疼,看來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床前有鼾聲傳來,轉過頭來,借著月光,清晰地看到一個年輕的漢子就鋪著一床草墊躺在地上,年紀不大,絕不會超過二十,讓高遠驚駭的膽戰心驚的是那個漢子身上的衣著,還有,白天清醒的那一刻,看到的那幾個人的衣飾,自己就像是在一個古裝電視劇的場景之中,而自己,則成了這些人演出的道具。

這絕不是自己應該所處的年代。就算自己被救下了,也應該呆在醫院的病房之中,雪白的墻壁,柔和的燈光,漂亮的制服護士,而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自己在哪兒?高遠頭痛欲裂,伸手摸到自己的腦袋,上面纏著厚厚的繃帶,伸手在繃帶之外按了幾下,心中立刻清楚了傷勢所在,手指按動之中,是一個開放形的不規則的傷口,倒似自己被一塊板磚給砸了。

胸腹之間不適感極強,手向下移,不出意料之外,胸腹之間也纏著繃帶,拉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兩手撐著床板,高遠慢慢地挪了起來,斜靠在床頭,一點一點解開了緊緊纏著的繃帶,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傳到了鼻間,伸手輕輕抹去傷口之上的藥糊,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他的眼前,看著傷口,高遠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自己受的是槍傷,而且不止一槍,但現在呈現在自己眼前的卻是一個明顯的刀傷,自己身中數槍,而此時,自己看到的只有一個傷口。

饒是高遠的心志在這些年的生死格鬥台上已經錘煉得如鋼似鐵,但在這一瞬間,他仍是被嚇到了,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砰的一聲,砸在床沿之上,發出一聲悶響。

睡在地上的年輕漢子極為警醒,響聲剛起,他已是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看到半坐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滯的高遠,不由驚呼出聲,“天,我的天爺,少爺,你在幹什麽?你怎麽將繃帶解開了?”他迅速地撲到床前,伸手去撿散落在床上的繃帶。

高遠呆呆地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任由他將繃帶小心地替自己纏上。半晌,他才問了一句。

“你是誰?”

年輕漢子一愕,擡頭看著高遠,“少爺,你怎麽啦?怎麽連小人也認不得了?”

“你是誰?”高遠重復道。

“少爺,我是張一啊,我是路大人的親隨。”張一也有些迷糊了,因為他從高遠的眼神之中看出,少爺似乎當真是不認得自己了。

“路大人,路大人是誰?”高遠楞楞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切都亂了。

“少爺,你連路大人也記不得了。”張一停下了手裏的活計,不敢置信地看著高遠。

高遠搖搖頭,擡手摸了摸腦袋,喃喃地道:“記不得了,什麽也記不得了。”

看著高遠頭上纏著的繃帶,張一有些緊張地道:“少爺,只怕是你腦子受了傷,這才忘記了,您好好歇歇,興許過兩天就好了。”

高遠搖搖頭,他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你叫張一?”

“是,少爺。”

“路大人是誰?我這是在哪兒?我是誰?”高遠盯著張一,問道。

“少爺!”張一知道問題嚴重了,好像少爺得了失憶症,“你叫高遠,這裏是扶風城啊,路大人是扶風縣的縣尉,也是你的叔父啊,路大人與少爺家可是通家之好啊!”

“我是高遠?”

“是啊,您叫高遠,是扶風人,今年剛好十八歲了,您從小一直便在扶風城長大啊!”

高遠眨巴著眼睛,幾乎要昏倒,自己都快要三十了,轉眼之是,就又退回到了十八?

“我家就只有我一個人?”他繼續問道。

張一此時確認眼前的少爺的確是什麽也不記得了。心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明天一大早,自己就得去告訴路大人。

“是啊,少爺,您父母雙親早就過世了,這些年一直是路大人在照顧著您啊!”張一道。

我已經不是我了!高遠終於得出了結論。兩手緊緊地握著,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肉裏,手微微顫抖著,如果不是這些年生死格鬥台上錘練出來的強大心志,他早就要失心瘋了。

“張一,今年是哪一年啊?”他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少爺,今年是大燕昭平九年啊!”張一心道少爺這一回受傷果然是糊塗了,路大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麽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