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飛戎再賽

為了找出胡月夜和上官無嫣的巢穴,楚瀚留在嚴州府,向周驛丞詢問“千老爺”的來頭。周驛丞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他親眼見到楚瀚和千氏夫婦在驛站中說話針鋒相對,不歡而散;而那對夫婦最後竟大膽出手攻擊楚瀚,心知他們必是楚瀚的大仇家、大對頭,哪裏敢隱瞞半點,戰戰兢兢地回答道:“他們自稱是從江西來浙江做布匹生意的,到下官這兒住過兩三回,出手闊綽,打賞了不少銀子,因此驛站中的人都認得他們,但他們究竟是不是從江西來的,下官就沒法說得準了。”

楚瀚問道:“他們之前來過的兩回,是什麽時候?”周驛丞趕緊翻看驛站紀錄,說道:“一次是兩年前的一月,一次是五年前的四月。”

楚瀚點了點頭,隱約記得那時南方曾發生了幾樁大竊案。他去黑市上打聽,在胡月夜和上官無嫣留宿嚴州府驛站的前後,果然發生了大案。一件是南京皇宮的鎮宮之寶“金銀蟾蜍”失竊,一件是寧波府袁忠徹後代的瞻袞堂藏書樓中的珍藏《古本易經》被盜。金銀蟾蜍以珍貴玄鐵鑄成,表面鑲金嵌銀,乃是異常珍貴之物,很多盜賊都會起心偷竊;但那部《古本易經》,卻只有愛好書畫古董的雅賊知道它的價值,極有可能便是胡月夜和上官無嫣下的手。楚瀚心想:“看來他們二人不滿足於當年上官家藏寶窟中的寶貝,仍不斷四處搜羅寶物,充實其中。”

他於是花了數個月的時間,暗中跟蹤胡月夜和上官無嫣。兩人知道楚瀚一定在盯他們的梢,不敢回去老巢,只在外地盤桓,浙江、福建、江西都跑了一圈,試圖甩脫楚瀚的跟蹤,平時口風極緊,絕口不提自己的根據地在何處。但楚瀚多年來在皇宮和在西廠幹的事情,就是盯梢和跟蹤,此時更是如蛆附骨般地跟在二人身後,二人如何都甩他不脫。胡月夜和上官無嫣都極為懊悔,二人多年來小心隱瞞行蹤,只偶爾在南方行動,極為謹慎;他們素知楚瀚在北方京城替西廠辦事,怎料得到他會無端跑來浙省,又剛好經過嚴州府,撞上了二人?

但後悔也來不及了,二人誓死保衛藏寶窟中的寶物,只能繼續跟楚瀚周旋下去。有時三人同在一個小鎮上停留數日,胡月夜和上官無嫣設下障眼法,假裝已從西門離開,其實卻在半夜從南門溜走;行出數裏,卻發現楚瀚已在前路等候。二人甚是苦惱,既然甩不掉楚瀚,便想出手殺了他。但二人武功有限,楚瀚的飛技又遠勝二人,輕易便能躲開他們的偷襲。而且楚瀚曾向虎俠學過點穴之術,危急時能出手點了他們的穴道,二人不懂得解穴,只能躺在那兒慢慢等待六個時辰後穴道解開,手酸腳麻地起身,繼續逃亡。

楚瀚自己盯住二人,暗中已派人回京通知西廠手下前來浙省候命。他讓五十個隸屬西廠的錦衣衛以嚴州府為中心,分四個方向出發,在浙省各處尋訪各城鎮是否住有一對姓“千”或姓“胡”或“上官”的夫婦,一有消息便來向他報告。但幾個月下來,全無消息,想來二人只有在出門時號稱姓千,在自己巢穴時很可能又使用不同的姓氏。

數月之後,楚瀚才終於逮到了二人的空隙。這日三人來到浙省大城杭州,當地人潮洶湧,市集繁華。楚瀚見到二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在一個攤子上叫了兩碗餛飩充饑。這原也頗為尋常,但楚瀚十分警醒,見到上官無嫣付錢給那餛飩小販時,左手微擺,飛快地在膝前做了一個手勢。楚瀚眼尖,一看便知那是三家村的秘密暗號,表示“風緊,小心,快去”。

於是楚瀚便盯上了那餛飩小販。果見他晚間收攤之後,便換下裝束,扮成夥計模樣,往南急行。楚瀚心想:“這人定是他們的手下,來杭州聽取他們的指令。”他當下命西廠錦衣衛繼續跟上胡月夜和上官無嫣二人,自己則跟著那小販往東南行去,一路來到了一個臨海的城鎮,卻是浙南大城溫州府。

那小販在城中更不停留,來到海邊碼頭,碼頭已有一艘小型海船等候著,楚瀚瞥見船上的包裹上有不少寫著“大發米糧”的字樣。那小販上了船,水手立即揚帆而去,轉眼消失在海平線外。

楚瀚皺起眉頭,這船駛入茫茫大海,誰知道去往何處?隨即醒悟:“是了,這船定是駛往海外某個孤島。這兩人心計之深,果然不同凡響,竟然將寶藏藏在海外的孤島之上!”

他心生警戒,對手的巢穴若是在通衢大鎮之上,或是鄉間小村,或是山林野洞,他都能暗中去探勘後再下手。但這小島孤懸海外,自己一踏上島,便是上了敵人的地盤,更無法事先探勘,十分危險。他二度穿越靛海,什麽深山叢林都難不倒他,但卻從未坐船出過海,要乘船到孤島上去取物,對他確實是個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