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草原之戰（十三）

一身華貴的絲綢衣服，修剪的妥妥當當的黃色辮子胡須。往日裏粗糙的皮膚經過多年的保養此時早已經是一片白皙。

往日裏騎的了駿馬，開的了強弓的雄壯身形此刻已經完全成了臃腫走形的大胖子。鑲嵌著精美玉石的腰帶一松再松，那粗壯的腰圍和董卓都有的一拼。

往日裏那精光四射，好似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神沒有了。大部分時間都是閉上的眼睛再也沒有了昔日那充滿了王者氣息的風采。只是在偶爾不經意之間才會流露出一抹梟雄之色。這就是稱霸草原數十年的新一代英雄，已經年邁的檀石槐。

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這個年紀在奉行弱肉強食的草原上絕對是長者了。對於年輕時代就一統草原的檀石槐來說，多年身為草原霸主的生活早已經將他的雄心壯志消磨的一幹二凈。尤其是在十多年前全滅了前來討伐他的漢軍之後，檀石槐的心志就已經達到了頂點。

他將自己麾下管轄的地區分為三部分。從右北平以東，直至遼東連接夫余、濊貊等二十多個城邑為東部。由他的長子，也是繼承人和連出任首領。

從右北平以西直至上谷郡的十多個城邑為中部。由他另外一個兒子烏祚負責統帥。

從上谷郡以西，直至敦煌郡、烏孫等二十多個城邑為西部。由他的兄弟賀樓統領。

而檀石槐本人則是在彈汗山下仇水河畔建立了自己的王庭。多年來一直都在這裏享受美好的生活。

檀石槐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物。他能夠在前任鮮卑大統領其至鞬死後一統四分五裂的草原，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強大。只是，歲月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哪怕英雄如檀石槐也無法對抗時間的侵襲。

“父汗，烏祚哪裏怎麽辦？”作為檀石槐的長子和將來的汗位繼承人，和連是唯一能夠在檀石槐身旁有個座位的人。此刻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將目光投向檀石槐。

“慌什麽。”閉著眼睛的檀石槐哼了一聲，對於和連語氣之中流露出來的驚慌失措大為不滿。這個兒子實在是沒有什麽能力，多年的教導一直都沒能讓他成為一名真正的汗位繼承者。要是自己死了該怎麽辦？

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檀石槐終於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那雙淡藍色的眼瞳！

“什麽數十萬漢軍鐵騎，烏祚是酒喝多了發癔症了吧？要是漢人能有這麽多的強兵，十幾年前北伐的時候早就將咱們鮮卑給滅了，還能讓咱們把那些漢兵都給殺光？”檀石槐的語氣之中流露出濃濃的不屑之意。十幾年前那場殲滅數萬漢軍的大戰是他一生之中最為輝煌的時刻，沒有之一。

檀石槐是不會相信南邊的漢人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之內就能拉扯起一支如此龐大的騎兵軍團的。作為最擅長使用騎兵的民族，檀石槐自然是知道漢人組建騎兵是多麽的困難。

“可是。”和連猶猶豫豫的說道“蒲頭和他麾下的兵馬都戰死了啊。那可是一萬多騎啊，得有多少漢軍才能殺光他們？”

“你懂什麽！”檀石槐的聲音漸漸犀利起來“蒲頭應該是真的戰死了，只是他麾下那麽多的兵馬全滅了就是在瞎扯！你就不會想想烏祚為什麽要這麽上報嗎？”

“為什麽？”一臉懵懂的和連傻乎乎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個蠢貨！”檀石槐憂心忡忡的看著一臉酒色過度模樣的和連，重重的嘆了口氣。心中對於自己繼承人的憂慮愈發加重起來。

“你弟弟是將蒲頭的兵馬都給吞掉了用來加強實力。卻上報說是被漢軍殺光。這麽簡單的手法你都看不出來？！”檀石槐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恨恨說道。

“啊！！！”和連也不是真的蠢到無藥可救，檀石槐的話一說明白他就恍然了。自己的兄弟用這種手段壯大實力，他想做什麽？

這次檀石槐與和連全都誤會烏祚了。就算是烏祚真的有這個想法，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用出來。這次真的是有大批漢軍北上出塞啊！

檀石槐倒是沒有想太多。如果烏祚真的有能力有實力，讓他取代和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同樣是他的兒子。草原上就是如此，奉行的叢林法則，強者生存得到一切。至於弱者，不是成為奴隸就是成為草原狼的腹中食物。

“行了，別想這些了。不過是些許漢軍騎兵遇上了去打草谷的蒲頭還殺了他。這個時候想必那些漢軍早就已經逃回長城之內了，報仇的事情就讓烏祚自己去做好了。你要好好盯住慕容部落的人，這群不服管教的家夥才是咱們家族最大的敵人！”年邁的檀石槐很快就給這件堪稱是驚天動地般的大事情下了最後的定論。

檀石槐無法依靠這個時代落後到了讓人發狂的信息交流手段獲取真實的情報，只能憑借自己的推論來下定判斷。在無法得到更多情報的情況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明白漢人究竟是如何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裏面就拉扯出這樣一支恐怖強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