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河東（七）

“殺過人沒有？”

“殺過。”

“多少？”

“太多，記不得了。”

“屠戮過那些可憐的莊稼人沒有？劫掠過他們的財貨沒有？奸銀過沒有？”

“我原本就是河東郡吏，黃巾起事，天下大亂。為了護衛鄉民，不得已之下才不惜名聲投了白波賊，就是為了保住鄉民。豈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我會好好調查的，如果你殺過無辜之人，我必然會將你斬首示眾！”

“好！”

這段對話就是高陽策馬急速趕回並州軍營之後和投降的徐晃之間的對話。面對一名著名的武將，高陽自然是想要將其收歸麾下。只是，白波賊肆虐河東，無數白骨拋灑其間，心中憤怒至極的高陽很難擁有梟雄的氣度可以無視眼前的這一切，哈哈大笑著招賢納士。他注定是做不了梟雄的性格。

“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五花大綁的徐晃被帶下去之後，原點輕聲說道“《三國志·魏書·徐晃傳》裏有記載，徐晃一生儉樸，對自己約束很嚴，病死之前還特別囑咐後人在埋葬他時斂以時服。按照他說的為了保護治下百姓才跟隨白波賊，自然不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嗯。”一身威武戰甲坐在軍帳之中的高陽閉上雙眼，神色平靜的等待著高順的回報。沒有最好，有了殺掉就是。

他已經命令高順去那些投降的白波賊中采用主動檢舉的方式打探徐晃是否有暴虐之事。既沒有去大營交還命令，也沒有去看望至今還昏迷不醒的，自己名義上的主將胡珍。

沒過多久，高順唱名進入了高陽的大帳。迎著高陽詢問的目光，高順躬身行禮，大聲喊道“回都尉大人令，末將已然詢問過那些降卒，絕大部分人身上都背負著血債。只有徐晃與他的十余名親兵往日裏並無惡行，而且還曾經保護過眾多百姓。”

“嗯。”高陽心中輕舒口氣，嘴角掛上一抹笑意，緩緩睜開了眼睛。原本氣氛壓抑著的中軍大帳瞬間就輕松起來。

隨著甲葉嘩啦啦聲響，高陽緩緩站了起來，隨意的整理了一番身上戰甲，說道“我去交還軍令，徐晃和那些沒有惡行的降卒就由你來安排。至於其他的白波賊。”說到這裏，高陽聲音一頓，微微眯起了雙眼，語氣轉為一片冰寒，沉聲說道“全部斬首，首級報功。”

高陽來到後勤大營的時候首先見到的就是一堆堆的首級。有白波賊的，也有民夫輔兵的。

這些首級個個面目猙獰，恐怖扭曲，膽小之人看了被嚇吐了癱倒在地也很正常。不過久經戰陣的軍人們肯定不在乎，高陽自然也不在此列。他這些年早就已經不知道見過多少次這種血腥殘忍的場面了。

高陽一手拎著馬鞭，一手按著腰袢劍柄。微微揚起頭，眯著雙眼在空氣中吸了吸鼻子。

雖然那殘存的灰燼燃燒與水混合著泥土的怪異味道很是讓人不舒服。但是這種強烈的怪味依舊無法掩蓋住那無處不在的強烈血腥味道！那股腥臭的血腥味道無處不在，讓人難以忍受！

“狗娘養的戰爭。”片刻之後，高陽睜開眼睛，微微搖頭，低聲咒罵了一句。

等到高陽見到了依舊昏迷不醒的胡珍之後，這才發覺徐晃那一箭射的是多麽的精準與恐怖！

高陽看了眼被砍斷的箭矢，再看看胡珍的傷口，判斷徐晃用的至少是六石弓，而且還是箭無虛發的那種！

古代人的身體素質的確是太過變態了。哪怕漢朝的時候重量單位要比現代小上許多，這種力量在現代時空之中依舊是正常人難以想象的。

“這很正常啊。”原點笑著解釋道“現代人做不到並不意味著古代人也做不到。人類隨著生存的環境的好轉身體機能就會逐步退化的。因為求生艱難，古代人普遍要比現代人強壯的多，艱難的生存環境和尚武的風氣讓他們能夠做出這種在現代人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也不算什麽。”

“我也沒有說什麽啊。”高陽輕笑搖頭，淡然說道。

“英格蘭長弓手的時代比較近，長弓實物可以考據，那都需要至少三十六公斤的拉力才能拉開。這一點在現代人之中有幾個能夠做到？並且拉弓並不是僅憑雙手，而是整個身體的協調動作，這更加需要長期的嚴格訓練。再加上這個時代人的身體素質受到時空能量的提升，遠超現代人身體素質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原點沒有理會高陽的話，自顧自的說道。

“嗯，知道了。”高陽應了一聲，上前去探望胡珍。只是這個時候還在昏迷之中的胡珍壓根就沒有任何的反應。只能是面色慘然，呼吸微弱的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知覺。

高陽看過了他的傷口，這是被射穿了肺葉，從前胸一直穿透了後背。而且還是射穿了身上的戰甲，估計得有鐵屑感染了身體。看著不斷滲出的膿水，高陽感覺胡珍估計是抗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