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風起燕雲（四十五）

人人都怕死，也沒有人心甘情願的去為別人做後盾。看著那些瘋狂逃竄的渤海人，這些奚人可沒有興趣去為他們殿後。

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沒有好到可以插自己兩刀。這些奚人也都紛紛抽打著戰馬逃竄開來。

這下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諾骨牌一般引起了連鎖反應。高陽帶著麾下大軍還沒做好沖陣準備呢，就目瞪口呆的看著金國軍隊自己崩潰了。

拉出一字長蛇陣的金國軍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波推著一波的軍士連綿崩潰。

如果是白天的話，這些久經戰火的軍士不至於如此脆弱。可是，在這種黑暗的夜色之中，人的內心深處的那種源於本能的恐懼感在瞬間就被無限的激發起來！

更何況他們在白天的時候才經歷過了一場哪怕是想著都會恐懼的慘烈戰陣，此時又是全軍敗退，軍心士氣都是最低的時候。

看身旁一群群的人都在奔逃，有誰會主動站出來去為別人擋槍？最本能的反應就是跟著一起跑！人是有群居性的，本能上就是從眾，向往人多的地方。

這種好事高陽當然不可能方過。大軍呼嘯而出，也不去沖陣了，就這麽直直的跟在潰兵們身後驅趕著他們去沖毀自己的陣勢。不時的放上一輪箭雨讓那些金國潰兵們跑的更快一些。

此時最開心的是高陽。最悲情的當然就是完顏宗翰了。

“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完顏宗翰看著身後浪潮一般崩潰的軍隊，猛然間噴出大口鮮血。厲聲高呼“氣煞我也！”

怎麽想起來把那些無用的新附軍們放在後面的？要是壓陣的是精銳的女真本族之兵，怎麽可能會如此輕易的炸營？！

完顏宗翰在戰場上打滾多年，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看著最後的心血就此炸營，也不知道能有幾人在這黑暗的夜幕之下逃脫。

再想想那些戰死的、燒死的、還有遠在太原城下，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餓死的麾下軍士們。完顏宗翰終於扛不住了，腦袋一歪，就此暈了過去。

完顏宗翰這一暈倒，當即就讓群龍無首的金國軍隊徹底崩潰。近兩萬之眾看起來很多，但是在黑夜之中幾乎無法有效的來調度。就連命令都下達不下去。一旦發生炸營這種事情，根本就攏不回來。

濃濃的夜色之中，人喊馬嘶，淒嚎哀鳴。有那摔下馬的轉瞬之間就被密集的馬蹄給踏成肉泥。

軍心士氣全部崩潰的軍士們扔掉一切能夠扔掉的東西，瘋狂的抽打著胯下戰馬，所有人想要逃出這讓人絕望的死地。

還有不少被逼急了的直接抽刀砍殺一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人，誰敢攔住自己逃生的路就砍誰，管他是誰！有一個這麽做的，其它人當即就跟著學了起來。大家都有刀！一場血腥的亂戰開始了。

“難怪古人都不喜歡夜戰和夜間行軍，太危險了。”一路跟在後面的高陽放下手中的夜視儀，微微搖頭，心有余悸的出聲說道。

“那當然了。”原點接著話頭說道“這個時代夜間作戰的限制太多了。你這邊人少還好控制一些，金國軍隊那邊那麽多人還拉出這麽長的隊列，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軍隊。一旦遭遇突襲，炸營是很正常的事情。”

高陽伸手捏了捏下巴，卻忘記了自己帶著金屬手套。

“嘶～～～”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咧了咧嘴，說道“書上說古代軍隊行軍一天只能走數十裏地，原來是真的。誰敢在晚上行軍啊？”

“按照目前的形式來看，這場戰爭你贏定了。接下來準備怎麽做？”原點出聲問道。

高陽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還沒結束呢。在事情塵埃落地之前，什麽都有可能發生。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那你現在準備做什麽？”原點疑惑的問道。

“還能做什麽？”高陽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著遠處炸了營的金國潰兵，笑著說道“現在這種情勢我可不敢帶兵沖進去。我在前面等他們好了。等他們的馬都跑累了，再去抓俘虜。”

原本在前方設下埋伏的陳方亮所部接到了高陽的通知，放棄伏擊全軍準備抓俘虜。

等到初升的朝陽在遠處天邊緩緩升起的時候，這場大規模的炸營終於結束了。

完顏宗翰在他那些悍不畏死的親衛們的保護下，亂刀砍殺了不少亂兵，搶來許多戰馬護送著完顏宗翰殺出了混亂的軍陣。連夜奔逃，沖出了高陽設下的埋伏圈，直奔雲州城而去。

其它的金國軍隊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雖然也有一些軍士借助黑夜和混亂的掩護成功沖了出去，大部分都是被精銳親衛們保護著的女真貴族。

但是能夠逃脫的畢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在經歷了一夜的混亂搏殺之後，耗盡了自己的體力和胯下戰馬的馬力。當高陽麾下軍馬靠近的時候，這些人就連抵抗的欲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