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

不斷變化的環境鍛煉了蔣周泰的生存能力和適應能力,知恩圖報、喜好結交的他在此過程中結識了多位影響其事業進程的同學和好友,這些人才是他後來取得成功的秘訣。

雖然上的是新學,學的是英語和算數,但蔣周泰在吸納新學的同時,卻並不排斥舊學,具有相當的國學國文基礎。用咱們中學政治課本上的話講,算是批判地吸收中國傳統文化。

他常讀《傳習錄》和《曾文正公家書》此類的書,對明朝“一哥”王陽明、清朝“一哥”曾國藩的處世哲學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把從二位前輩先賢處學到的“忠孝節義”立為自己的人生信條。

蔣周泰尤其崇拜曾國藩。他的床頭一直擺著一部書——《曾文正公家書》,這是他的最愛。有人問他為何如此深愛曾國藩,他說:“曾國藩自己成功,也讓別人成功,自己發達,也讓別人發達,別的姑且不論,僅此一點就能做我們的老師!”

曾國藩是一個嚴格修身、自省的人,他有個寫日記的習慣,這本日記叫《過隙影》,每天記錄自己的錯誤。於是蔣周泰也模仿偶像,堅持每天寫日記,在日記裏反思自己。

例如,蔣周泰比較好色,時常因為女孩子動心,他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有一次,他看見一個女孩子,又動心了,當晚便在日記裏寫道:“見色心動,記大過一次。”

由於受偶像曾國藩的影響太深,16歲的蔣周泰給自己換了一個名字,叫蔣志清,可能想表達像曾國藩那樣匡扶大清的志向吧。

學新學自然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談論一些時政,像孫先生倫敦被抓、日俄戰爭、晚清立憲之類的話題。要不說人在青少年時期思維最為活躍呢,蔣志清念著念著新學,聽著聽著時政,就動了去日本學習軍事的念頭。

1906年4月,蔣志清滿懷希望地登上了去往日本的輪船。

憑著一腔熱血留洋的蔣志清到日本後,四處碰壁,他要求上軍校,但沒有一所軍校願意收留他。因為蔣志清不知道來日本讀軍校也是要有資格的。

那會兒不像今天有互聯網,很容易利用搜索引擎查閱自己需要的資料。那時候沒有人告訴他:清政府與日本政府之間有協議,只有清政府陸軍部的保送生,才有資格進日本的軍事學校學習。

這很好理解,那時的日本儼然就是反清的革命根據地,所以清政府要對留日學生嚴格把關,過濾掉那些對朝廷來說思想不過硬、政治不合格的人才,避免他們在日本加入孫中山的反清大軍。若是讓孫中山領著一眾躋身於世界一流軍事院校的專業人士反清,想想都不寒而栗。

準備工作沒有做好的愣頭青蔣志清,一籌莫展,不知道何去何從,只好流離於東京的街頭小巷,漫無目的地浪費著一天又一天。折騰了一段時間之後,蔣志清只好放棄軍校而選擇一所語言學校學日語。

在此過程中,一次偶然的機會使他認識了大他近十歲的陳其美。

陳其美那時已經在日本折騰了一段時間,不止如此,他還擁有自家兄弟成功留學日本的經驗,實屬貨真價實的前輩。於是他出於一時好心指點蔣志清:你還是先回國讀保定軍校吧,這樣被保送日本的概率最大。

陳其美那時肯定想不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兄弟,居然會在不久的將來照拂他們陳家幾十載。

在陳其美的指點下,蔣志清踏上了軍旅生涯。

1906年,進入保定軍校速成科炮科,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在年末大考中,拿下保送去日本讀書的資格。

1907年,進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預備學校——振武學校。

1908年,由陳其美引薦加入中國同盟會。看來朝廷白保送了他。

1910年冬,蔣介石從振武學校畢業,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候補生的身份進入日本高田陸軍第十三師團野炮兵第十九聯隊實習。

1911年,晉升為上等兵,秋末回國參加辛亥革命。

蔣志清擁有近四年的日本留學經歷,熟練掌握了小語種日語,專業還是當時熱門的炮兵專業,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光鮮。

但實際上,蔣志清留學日本四年,有三年是在學預科,剩下的不到一年全在實習,甚至因為老請假(如回國參加革命),使得他的候補生身份沒有轉正。換句話說,他根本沒上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

至於蔣志清在炮兵聯隊的實習經歷,著實不堪回首。

由於日軍內部等級森嚴,實習地點也不理想(氣候寒冷),所以他有兩項工作要做:一是做男保姆——為大大小小的“上級”們洗衣服、補衣服、擦皮靴;二是為軍馬服務——洗馬、刷馬和喂馬(雪深丈余,朝操刷馬,夕歸刷鞋)。

只幹臟活累活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稍有不慎,就會招來長官一頓粗暴的打罵,甚至被吊起來餓飯。場景十分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