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相持

清晨,一隊隊民夫爬上小市門附近的城墻,開始清理昨夜苦戰留下的痕跡。這些淳樸的人們在城墻下聽了一晚上的廝殺聲,早已嚇得心驚膽顫。他們很明白,自己的命運和城墻上戰鬥的勝負息息相關,如果偷城的晉軍成功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他們的命運也可想而知。所以當他們爬上城頭的時候,心中充滿了緊張和欣喜。

“快,把打爛的女墻修補好,把將士們的屍體搬下去,還有這些蠻子的屍體,把腦袋砍下來,掛在城頭上,屍體丟到城下去,免得疫病傳播!”隨著守兵的命令聲,民夫們開始忙碌起來。他們驚駭地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蠻兵屍體,火繩槍和長矛造成的創口讓他們的面目變得更加猙獰可怖,不少民夫嚇得手足酥軟。結果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城頭上八百多具蠻兵屍體清理幹凈,一串串用發辮捆在一起的首級掛在小市門城樓的旗杆上,仿佛樹木豐收的果實。

“殿下,這些便是昨夜襲城的蠻酋首級!”呂宏凱氣喘籲籲地走到階前,對堂前的呂潤性躬身行禮,身後數名隨從將十幾枚首級放在階前,最前面的那枚首級滿臉血汙,怒目圓瞪,正是指揮這次夜襲的粘罕。

“殿下請看!”呂宏凱指著粘罕首級右耳的三枚金環道:“好像他們是用耳朵上的金環多少來區分地位高低的,此人便是最大的那個蠻酋,其余的便是些小頭目!”

“原來如此!”呂潤性走下階來,彎下腰仔細地看了看這些首級,果然這些首級右耳上或多或少的戴著金環,不過多則兩枚,少則一枚,再也沒有三枚的。呂潤性站起身來,道:“看來這些蠻兵部伍倒是簡便的很,近千人的隊伍最多也只有三級。”

“不錯!”呂潤性點了點頭,答道:“不過蠻賊指揮倒是便捷的很,看來都是煉熟了的精兵!”

“若非精煉之眾,也不會派來偷城了!”呂潤性笑道,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他此時的心情不錯。

“宏凱,可有擒得活口?”

聽到呂潤性的問話,呂宏凱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稟告殿下,稟告殿下,這些蠻賊十分悍勇,便是身負重傷的,也是死戰到底,最後眼看形勢不利,那蠻酋領著幾十個隨從斷後,逃走了百余人,剩下地看到這廝中槍而亡,盡數躍城而亡,盡然無一生口!”

“什麽?沒有一個生俘?”呂潤性眉頭不禁一跳,這個結果可大大出了他的意料,這些奇怪的蠻兵的作戰意志也太駭人了,如果城外的晉軍都能達到這種水平,那也太恐怖了。這時敬翔也走了出來,看他疲憊的面容,顯然昨夜而是一宿沒睡。

敬翔上前察看了會首級,笑道:“殿下,這些只怕並非晉軍,應該是其從塞上招募的雜胡,其貴青壯惡老弱,剽悍之處,更勝沙陀。只是部勒松散,只需以利誘之,不難擊破!”

“敬公所言甚是!”呂宏凱接口道:“昨夜這些蠻兵雖然兇悍,但上下號令不一,有小勝則羅致財物,要不然昨夜小市門那邊還真危險!”

“若是如此,那倒也還罷了!”呂潤性這才松了口氣,轉而問道:“敬公,你與晉軍交戰多年,可否分說其長短一二!”

敬翔稍一思忖,沉聲答道:“晉軍多為塞北雜胡,士卒習於勞苦,其遇敵,則登高眺遠,先審地勢,察敵情偽,專務乘亂。故交鋒之始,每以騎隊輕突敵陣,一沖才動,則不論眾寡,長驅直入。敵雖十萬,亦不能支。不動則前隊橫過,次隊再沖。再不能入,則後隊如之。方其沖敵之時,乃遷延時刻,為布兵左右與後之計。兵既四合,則最後至者一聲姑詭,四方八面響應齊力,一時俱撞。此計之外,或臂團牌,下馬步射。一步中鏑,則兩旁必潰,潰則必亂,從亂疾入。鏑或見便以騎蹙步,則步後駐隊馳敵迎擊。敵或堅壁,百計不中,則必驅牛畜或鞭生馬,以生馬攪地,敵陣鮮有不敗。敵或森戟外列,拒馬絕其奔突,則環騎疏哨,時發一矢,使敵勞動。相持既久,必絕食或乏薪水,不容不動,則進兵相逼。或敵陣已動,故不遽擊,待其疲困,然後沖入;待其兵寡,然後則先以土撒,後以木拖,使塵沖天地,疑兵眾,每每自潰;不潰則沖,其破可必。或驅降俘,聽其戰敗,乘敵力竭,擊以精銳;或才交刃,佯北而走,詭棄輜重,故擲黃白,敵或謂是城敗,逐北不止,沖其伏騎,往往全沒。或因其敗而巧計取勝,只在乎彼縱此橫之間,有古法之所未言者。其勝則尾敵襲殺,不容逋逸。其敗則四散迸,追之不及。是以我大梁與晉軍戰,初始不無小勝,然終多喪敗!”

呂潤性聽到這裏,連連點頭道:“聽敬公這一席話,受益良多,北方突騎,果然難纏的很,看來還是堅守城郭,待其疲敝為上,幸好城中糧秣充足,這多虧了敬公事先籌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