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黃袍加身

話音剛落,李從珂便催馬沖了過去,那人剛跑了兩步,便被李從珂從後面趕了上來,一把揪住背心,提了起來。李從珂打馬趕回,將其摜在地上,頓時摔了個七葷八素,呻吟不止。

“你是何人,為何在那邊窺探!”李嗣源沉聲問道。

“奴婢乃是宮中內侍,不合沖撞了軍爺,還望列位饒命呀!”地上那人擡起頭來,只見其面白無須,說話聲音也頗為尖細,身上衣衫正是宮中太監打扮,李嗣源冷哼了一聲,一旁的李從珂會意上前,扒下那廝的下裳,察看之後回頭低聲道:“義父,的確是個閹人!”

“你過來看看,這是何人?”李嗣源指著那屍首對那閹人問道。那閹人爬了過來,將那屍首翻過來一看,駭的大叫一聲,跌坐到一旁,好似看到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一般。

“你認得這人?此人到底是誰?”李嗣源見狀,趕忙問道。那閹人卻好似瘋了一般,撲在那屍首旁,一邊連連磕頭一邊嘶聲哭喊道:“陛下,陛下呀!”

“陛下?”李嗣源聽到這稱呼,不由得大吃一驚,他趕忙打開手中的錦囊,將裏面的物件取出一看,竟然是一枚金鈕盤龍玉璽,翻過來一看,只見玉璽表面上用篆書刻著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形同龍鳳鳥之狀,竟然是秦始皇時制成,千余年歷朝歷代相傳的傳國玉璽!

“義父,義父!”李從珂看到李嗣源站在那裏,看著手中的物件,一動不動,好似中了什麽邪法一般,趕忙一面大聲呼喊,一面搖著對方的胳膊。李嗣源這才從剛才的驚詫中回過神來,向那閹人問道:“躺在地上便是梁帝朱友貞?”

“正是萬歲!”那閹人擡起頭來,他額頭早已磕破了皮,臉上血淚交織,糊成了一片,一邊痛哭一邊答道:“昨天夜裏汴京城中便傳言沙陀賊已經過了虎牢,離汴京只有半日路程了,可城中精兵早已喪盡,控鶴、龍虎諸軍中只剩下些市人子弟,都棄了兵甲四出劫掠,城頭上連守碟的人都沒有。陛下敲鐘召集群臣前來議事,商討對策,可卻無一人前來,奴婢本以為陛下已經出城逃走了,卻想不到,想不到……”那閹人說到這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了起來。

李嗣源走到朱友貞屍首旁,只見死者雙目圓瞪,臉上肌肉扭曲,舌頭突出,臉上滿是臨死前的絕望和恐懼。李嗣源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朱溫一生作惡多端,倒行逆施,雖然名為全忠,卻對上不忠,對友不義。待下不德,自己也不得善終,報應還落在子孫身上,足以為後來者戒!”說到這裏,李嗣源大聲道:“來人,取下粱賊朱友貞的首級來,收拾好了,和這玉璽一同送往晉陽!”

李從珂卻沒有向往日一般立即從命,他激動地盯著李嗣源手上的玉璽,問道:“義父,你手上的莫非便是那傳國玉璽?”

“不錯,正是此物!”李嗣源將那玉璽拿到李從珂的面前,指著上面的一角道:“前漢末年,王莽篡位,此璽由其姑母漢孝元太後代管。王莽派其北陽侯王舜進宮索璽,孝元太後怒斥之,以璽投地,才缺了這一塊。你看,這裏缺了個角,後來用黃金補上的,便是當年孝元太後摔壞的地方!”果然正如李嗣源所言,玉璽的左上角有一小塊色澤和質地都與一旁的玉質不同,乃是用黃金鑲嵌而成的。

“義父!”李從珂將李嗣源拉到一旁,低聲道:“孩兒聽說當年武皇去世之時,以三矢交付先王,其一復劉仁恭之忘恩,其二便是懲朱溫之篡國;其三乃是罰耶律阿保機之背義。若不能復此大仇,復三矢於家廟之中,便不為李氏子孫,不知是否有此事?”

“是有此事,那又如何?先王創業未半則中道崩殂,我無論為人臣還是為人子都應該將余事做完呀!”李嗣源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

李從珂扯來一名手下,低聲吩咐了兩句,那手下臉上立刻滿是興奮,跳上戰馬就往宮城內去了。李從珂轉過身來,答道:“依我沙陀舊習,從子雖非骨肉至親,但與親子並無大異,當年武皇去世,晉陽城中莫衷一是,多有異心之人,若非義父全力支持先王,先王也沒有那麽容易登上晉王之位。現在義父攻陷汴京,斬殺粱酋,以矢復於家廟,武皇在泉下有知,也必當瞑目,義父您才是真正的李氏子孫,才最有資格登大寶之位!”

李嗣源聽了李從珂這一番話,不由得大驚失色,趕忙叱呵道:“一派胡言!若非義父簡拔,某今日也不過是一塞上牧羊兒,沙陀乃貴種,又得前朝賜姓,非分之想,切莫有之!”

“義父,神器本無主,有德有能者居之。若說家世,蜀中之王建,淮上之呂方、鳳翔之李茂貞,哪一個是高門出身的?若是義父您不是天命在身,為何這汴京城不戰而下?朱友貞懸梁自盡?這傳國玉璽自己沒長腿,卻出現在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