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夜宿

聚寶山,雨花台,位於建鄴城南,聚寶門外,因崗上遍布五彩斑斕的石子,又稱聚寶山。南朝梁武帝時期,佛教盛行,高僧雲光法師在此設壇講經,感動上蒼,落花如雨,雨花台由此得名。由於此地正好位處建鄴城南的制高點,可以俯瞰城內,所以吳軍在崗頂屯紮了五百人,立巖砦堅守,崗上松柏森森,雖然此時已是寒冬臘月,但松柏之姿,遇冰雪尤翠,較之其他山頭冬日裏草木凋敝的景象,別有一番景致。

當時已是傍晚時分,雨花台下官道上回城的車馬行人紛紛加快腳步,好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到城中,否則若是被關在城外,那可得在城外呆上一宿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當時呂吳多年對外征戰,對百姓盤剝征調極多,市井頗為不李靖,尤其是這國都建鄴,因為呂方在派高奉天相水土,查檢地形之後,將城址向南遷移,前依聚寶山,後枕雞籠山,東望鐘山。西帶石頭城,舍棄了當時已經荒廢了的六朝宮城舊址。將秦淮河兩岸繁榮的商業區包入城中,以秦淮河為護城河,大加擴建,城墻由今天的通濟門開始,一路經由聚寶門、三山門、石城門,清涼門。然後折向東,至竹橋向南,經玄津橋,復成橋,大中橋直到通濟門,共長二十五裏五十四步,城墻高三丈,頂端寬兩丈五尺,可供十余人並行,共有城門八座。城墻的西南兩面以外秦淮河為護城河,東面則另外開掘城壕,連通東吳時開掘的東渠青溪,北面的護城河則經過現在的太平橋、浮橋、通賢橋、北門橋、向西順幹河沿,五台山北麓,連烏龍潭,西出匯合外秦淮河流入長江。城內的宮城位居建鄴城內中心偏北,四周環繞水道以為防衛,城內以水道串聯各個部分,即可以運送物質,也可以作為防禦時的溝渠。整個建城耗用民力極為巨大,自從呂方吞並淮南之後,便開始勘探準備,天佑九年開始動工以來,每年從淮南、江東征發的民夫就不下十萬,每年死於功役的民夫就有近萬人,就算是這樣,到了天佑十四年的冬天,建鄴城的建設也只是粗具規模,城內外許多還沒有完工的部分還可以看到大隊的民夫在辛苦勞作。許多民夫承受不了這樣辛苦的壓迫,不得已逃入山林為盜,所以雖然這雨花台位處呂吳的統治中心區域,城外的治安到了也說不上好。

隨著一陣馬蹄聲,遠處的官道上趕來一隊騎士,看他們的裝束打扮和鞍旁懸掛的麂子、山雉,應該是前往山間行獵的貴少。道上的行人趕忙小心的讓開道路,若是被人馬帶到了,也都只有打落牙和血吞了。

呂潤性騎在馬上,整個身軀本能的隨著胯下戰馬的起伏而起伏,手中並沒有控韁繩,只是用兩腿驅趕著坐騎,就能讓坐騎按照自己的心意的速度前進,顯然他的騎術經過這些年在軍中的練習已經相當嫻熟了。

“殿下這幾年在軍前歷練,果然弓馬之術更加嫻熟了!”不遠處一名身著緋衣少年笑道,他看著呂潤性身後馱馬上的那頭灰色公鹿眼中流露出艷羨的表情,當日下午他們行獵時碰到這頭公鹿,矯健異常,十余人圍追堵截,卻被那頭公鹿西躍,奈何不得,眼看就要逃出重圍,卻被呂潤性從後邊趕上來,一箭貫顱,當即斃命。

呂潤性身旁一個年歲大些的青年騎士趕忙結果口去:“十九郎那是自然,殿下可是在壽州領軍,那梁國鐵騎,何等厲害,也不是殿下的對手,豈是我等射些狐兔練出微末小技可以比擬的!”那青年騎士話音剛落,四周便傳來一陣應和聲,諛詞如潮,若是按他們所說的,只怕是養由基再世,李將軍復生,也不是呂潤性的對手了。

“十五郎謬贊了!”呂潤性聞言趕忙遜謝道:“今日那鹿已經被大夥兒趕的疲了,我不過是撿了個便宜罷了,哪裏當得起這般說法,我這射法在軍中也不過是中人罷了,若是讓軍中善射之士聽了,還不讓他們笑掉大牙!”原來這行人皆是吳國貴戚子弟,有些還是呂氏族中之人,呂潤性回到建鄴後,閑來無事,他本是呂方的嫡子,百年之後,這偌大一個吳國便是他的,往日裏在壽州倒也罷了,如今回到建鄴,這些貴戚子弟還不是如同蒼蠅碰到蜜糖一般圍攏過來。一開始是宴飲歌舞,卻發現呂潤性在軍中歷練成了一個剛毅簡樸的性格,對這些奢靡的玩意兒並不喜歡。那些貴戚便換了個名義,以不忘武事為名請他出外行獵,這才一同出來。

那青年騎士是個極精明之人,聽到呂潤性這般推辭,心中暗想莫不是呂潤性的意思是說自己身為一國儲君,以為射箭不過一小道,不喜別人在這個方面稱贊他過重。他連忙換了由頭小道:“殿下所言甚是,您乃一國儲君,聖人雲‘君子不器’,您要考慮的乃是軍國大事,這等射獵小事,有我等爪牙為之即可,今日之事,偶爾為之即可,如何值得一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