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奪槊

王自生本就不善言辭,被呂潤性這般調笑,臉色便漲紅了起來,口中卻呐呐的說不出話來。呂潤性見狀笑道:“我倆兄弟今日偶遇,且去小弟舟上,痛飲一番,抵足而眠,方得快意!”說話間便要扯著王自生的衣袖下船。

“這個?”王自生卻是目光停留在船上,臉上現出為難神色,呂潤性是何等機靈之人,立刻猜出了七八分,笑道:“大哥若是有重任在肩,離不得這船也無妨,你我兄弟便在這船上暢談便是!”說罷,呂潤性便對小船上的屬下打了個招呼,不一會兒酒肴便流水般送了上來,呂潤性嫌艙中氣悶,便在船頭加班上擺開,呂、王二人分賓主坐下,暢飲了起來。

兩人對飲幾杯,呂潤性突然笑問道:“大哥你是父王身邊須臾離不開的人兒,這會兒卻神神秘秘地出現在這條船上,小弟倒是好奇的很,這船上到底是何等人物,才動得大哥的駕來當押送之人?連須臾離開也不敢?”

“這個?”王自生聞言一愣,卻說不出話來,他被派來押送馬殷父女之後,也知道此事幹系重大,絕不能有半點閃失。於是便挑選了百余名精悍軍士,乘了三條快船,喬裝打扮往建鄴而來,幸喜一路上未曾碰到什麽差池,卻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呂潤性這個不速之客,若是照實回答,只怕泄露出去,惹來什麽預想不到的麻煩;可若是撒個謊瞞過去,眼前這人的特殊身份又不太適合,一時間王自生坐在那裏左右為難,竟然呆住了。

呂潤性看出王自生的為難來,心知對方想必是執行父親的什麽機密之事,不方便和自己說,便笑著舉杯道:“大哥若是不方便,那也不必為難了,軍中法度小弟也明白。來,來!你我兄弟今夜只敘別情,你看可好?”

“好!好!”王自生聞言大喜,趕忙舉杯相應。兩人久別重逢,說起槍棒之術來,不由得口都滑了些,不知不覺間便已經有了四五分酒意。呂潤性說的興起,跳起身來,從一旁的士卒手中搶過一杆長槍,對王自生笑道:“我倆當年作別時,大哥說我槍上也有六七分功夫了,只是臂力尚未長成,還不算是沙場上殺人的槍法。如今算來已過了三年,小弟在這杆槍上也下了些功夫,覺得有些許進益,今夜恰好相逢,便請大哥指教一二!”呂潤性說到這裏,隨手一抖長槍,舞了個槍花,迎風立了個門戶,對王自生含笑而立。

王自生正待推諉,卻熬不過呂潤性言辭挑撥,酒意發作,只得站起身來,苦笑道:“按說依兄弟身份,愚兄這是逾越了的,今日被逼的沒奈何才只得如此了。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須得換了器械,否則便是要了某家性命,也不敢以槍矛逆指。”

呂潤性聞言大喜,笑道:“那還不簡單,快去取白灰護具來!”不一會兒,隨行軍士便去了兩副黑色盔甲來,侍候兩人穿上,將兩杆長槍矛尖去了,在槍頭上沾了白灰,約定若是頭顱胸腹白點多者為負。又在甲板四周點起數只火把,布置停當之後,眾兵卒分散站開,只留下呂、王二人站在當中,相對而立。

呂潤性向前邁出半步,上半身微弓,深吸了一口氣,後手手腕緊壓槍柄,將手中槍尖斜指向王自生的胸口,笑道:“大哥小心了,小弟就要來了!”

王自生卻不答話,他支撐腳向後退了半步,長槍下壓,也將手中槍尖對準了呂潤性的胸口,做出了一個幾乎與對方完全相同的姿勢,兩人的槍尖便好似有一根無形的引線相連一般,遙遙相對,一動不動的對準對方,圍觀的兵卒都屏住了呼吸,誰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一時間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突然,正對著王自生的那只火把爆出一個火花,火光一暗,王自生本能的雙目一瞬,本來嶽峙淵渟的守勢露出了一絲破綻。對面的呂潤性的槍勢早已如箭在弦上,對方露出破綻,本能的大喝一聲,一槍便朝對方當胸刺去,眼看就要刺中對手胸口。

只聽得啪的一聲響,呂王二人卻交換了位置,圍觀的眾兵丁這才回過神來,無論是呂潤性還是王自生的部屬都齊聲喝彩起來。也難怪眾人如此,須知軍中槍法與江湖上的花槍不同,沒有那麽多花招變化,一招半式就要分生死的,方才呂潤性那一槍刺的又狠又快,時機抓的又準,若是在戰場之上,已然取了對手的性命,已然深得軍中槍法的精髓。

可呂潤性臉上卻並無得勝的喜悅之情,收槍而立,口中沉聲道:“大哥使得好槍,這等險境下竟然也能敗中求勝,小弟卻是不如!”

“這是在比試中,若是在戰場之上,真槍對決,某家已然輸了,哪裏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你這幾年經過沙場磨練,槍法果然進益不小!”王自生臉上全無半點尋常較槍時的輕松表情,顯然他對這場比試也看的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