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大捷(一)

隨著霍彥威的命令,很快酒肴便送了上來,酒是好酒,但下酒菜卻只是些肉脯、幹栗什麽的,與霍彥威大軍統帥的身份頗有點不相稱,韓家進看在眼裏,暗想看來梁軍的紮營還沒有完成,否則河魚、菱角等當地時鮮總是有的。

待到眾人面前酒杯都斟滿了,霍彥威對韓家進舉起酒杯笑道:“韓先生,軍中簡陋,望見諒!請滿飲此杯,為呂相公賀,為吳王賀!”說罷便當先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為霍將軍賀!為粱王賀!”韓家進回應道,亦滿飲了杯中酒,酒味清冽醇厚,回味無窮,他不禁滿意地嘆了口氣。一旁觀察仔細的霍彥威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一面吩咐手下為韓家進重新斟滿酒,一面笑道:“此乃蒲州的桑落酒,可還合韓先生的口味。”

“甚好!”韓家進也不掩飾,將剛剛斟滿的第二杯酒也一飲而盡,此人本就頗好杯中之物,這蒲州桑落酒酒味與江淮酒味迥然不同,但醇厚清冽,卻別有一番風味。這韓家進年齡也就比呂潤性大了個四五歲,又一路順遂,性格中的那股子火性還尚未打磨幹凈,竟然就在敵將面前酒到杯幹,一連飲了六七杯。

“好!韓先生果然好酒量!快給韓先生斟滿了!”霍彥威臉上滿是贊賞,心中卻想著如何從眼前這家夥口中多挖出點有價值的東西來,畢竟他只知道對面敵將乃是吳王呂方之嫡子,其余年齡大小,容貌如何,性格如何等等一律不知,從今日來看也是個厲害人物,此番進軍是不成了,但如果能對吳國統治核心獲得更多的情報,也算是收之桑榆,失之東隅了。

“罷了!某家量足矣!”韓家進雖然酒量頗宏,但就這般灌了七八杯酒下肚,那桑落酒後勁頗大,韓家進還是覺得酒勁上沖,趕忙伸手攔住一旁斟酒的梁軍親兵,不讓其倒酒了。

“也好!”霍彥威示意手下停止倒酒,他伸手指了指一旁大腿有傷,正陪坐的李押衙笑道:“某家是個直性子的,今日把話敞開來說。這李押衙也是有本事的漢子,在我手下諸將中算得出挑的,策動劉安此番起事也算得上是天時地利皆占住了,想不到卻被貴軍一鼓而破,連自己都被活捉了放回來。”霍彥威說到這裏,那李押衙已是滿臉通紅,一瘸一拐的出列伏地下拜道:“末將無能,累及諸軍,請將軍治罪!”

“來人,扶李押衙起來!”霍彥威對韓家進笑道:“某家方才說那麽多並非要治那廝的罪,本將軍只是有些好奇,雨夜行軍,渡河破敵,這一戰打的好生幹凈利落,聽李舍兒說吳軍兵力也不多,最多不過六七百人,領軍的將領卻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卻不知是哪位少年英傑?”

“哈哈!”韓家進聞言大笑了起來,四周隨侍的梁軍將佐見他如此狂態,個個臉上都滿是怒色,霍彥威卻還是保持著那副求教的模樣。韓家進笑了半晌,方才得意的答道:“好叫將軍得知,那位少年便是壽州觀察使,都督淮西諸軍事,吳王的嫡長子呂潤性,將軍那位屬下所言不錯,我家相公所領渡河之兵不過五百人,便能擒斬叛賊,收復失城。他得知劉賊起事之後,投玦起身,冒雨行軍,三日內破賊毀城,返回淮南,如此微風古之名將只怕也難及!”

“原來如此!”霍彥威聽罷韓家進的話,笑著對還跪伏在地的李押衙道:“吳王之子親自領兵,你也輸得不冤了,你起來吧!本將軍赦你無罪!”說到這裏,他轉身對一旁的韓家進笑道:“久聞吳王祖上並無寸土可憑,卻能赤手打下東南半壁來,實乃當世英豪,不過在這個年紀上,只怕連吳王也比不過貴上了!聽了韓先生這番話,某家對你家相公風采倒是神往的很,若有機會,倒是想好生親近親近。”

“不敢!”韓家進聞言趕緊遜謝,但臉上卻多有得色,霍彥威看在眼裏,卻只當沒看見,兩人又飲了一巡,霍彥威起身笑道:“某家俗務纏身,便不久留韓先生了。韓先生此番回去可為某家帶句話,此番時機不巧,最多三日就會退兵,無緣與貴相公相會,下次若是機緣巧合,倒是要好生親近一番!”

韓家進自是對方兩次說的“親近”意思有什麽不同,也起身回禮道:“不敢,將軍若是要來,我家相公自然會竭盡全力,與將軍周旋。”

“如此甚好!來人,送韓先生上船!”霍彥威下令道,待到韓家進昂然離去後,一名親信便憤憤不平道:“將軍,其實下蔡一戰也不過是小事,未曾傷得筋骨,若是全力一戰,勝負尚不可知。那廝如此無禮,為何不將其割去耳鼻,趕回淮南,也讓呂家小兒知曉一下我大梁的厲害!”

“罷了!”霍彥威卻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輩執掌萬軍之人,又何必爭奪這點小利?我看他們吳國的禍患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呀!”說罷便轉身離去,只留下身後一群不明其意,苦苦思索的粱軍將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