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詭計(八)

徐知訓卻不答話,昂首向天冷哼了一聲,仿佛眼前根本沒有徐虎這個人一般,徐虎卻不著惱,持禮卻是越發恭謹,王府守兵見狀,更是躲得越遠越好,徐知訓這個刺頭廣陵城內都是知曉的。俗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誰知道那廝此番又來鬧什麽幺蛾子,可千萬莫要沾到自己身上,否則就算吃了天大的虧,也是白吃了。徐虎問了兩三遍,徐知訓卻只當沒聽到,晃著腦袋轉來轉去,只當是眼前根本沒有徐虎這個人。那徐虎卻是毫不著惱,他知道眼前這位得罪不起,反正只要不讓對方進府,自己便算是完成了任務,至於其他,咬牙忍住便是。也許是看不過去了,一名徐知訓帶來的軍官湊到他的身旁,低聲說了兩句,徐知訓這才轉過身來,裝出一副突然看見徐虎的樣子,道:“這不是徐虎將軍嗎?怎的這麽久才出來,某家在這裏等你好久了。”

徐虎臉色絲毫未變,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對方的挑釁,沉聲道:“讓公子久等,是某家的過錯,待到擊退鎮海賊後,自當在豐樂胡家老店裏擺上一桌好酒席向公子賠罪,到時還請賞臉。”

“罷了!將軍的酒宴,某家哪有資格吃!”徐知訓冷哼了一聲:“你那天不是說沒有父親或者知誥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府嗎?好!某家今日便是奉了父親的鈞命,來進府拜見大王與太夫人,你還阻攔嗎?”說到這裏,方才勸諫徐知訓的那名軍官已經上前走到徐虎身旁,躬身行禮,雙手呈上一件事物,用黃綢裹了,粗粗看去正是一卷文書。

徐虎聞言一愣,暗想應該是徐知訓那天被自己攔在門外後,拉不下這個面子,負氣跑到父親那裏鬧事,徐溫挨不過他,便發了一份文書給他,既然如此,自己倒也不必再阻攔了。想到這裏,徐虎便笑道:“既然是主公之命,末將豈敢阻攔,待末將勘驗過文書,再請公子進府。”說到這裏,徐虎便伸出手去取那軍官手中的文書。

徐虎伸手抓住那卷文書便要拿起,卻扯不動,低頭一看卻是那軍官伸手抓住了卷軸露出的木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目光中滿是殺意。

“啊!”隨著一聲慘叫,徐虎的右手一痛,下意識丟開那卷軸飛速的收了回來,他定睛一看,只見自己的右手上滿是鮮血,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根指頭已經不在,鮮血正從三處傷口中湧了出來。徐虎擡頭一看,只見方才那軍官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鮮血淋漓的解腕尖刀,正向自己撲過來,原來那被徐虎當作通行文書的卷軸中間藏了一柄尖刀,那木柄便是刀柄,方才他伸手去拿卷軸,對方順勢拔刀,便將徐虎的右手三根手指割斷了。

那軍官一刀傷了徐虎,一不做二不休,便撲了上來,徐虎下意識的伸手去拔腰刀廝殺,右手到了腰間才發現自己少了三根手指,哪裏拔得出佩刀來,此時正待轉身逃走,那軍官已經沖到近前,一刀便從他的腰眼刺了進去,猛力一絞,徐虎便只覺得好似一根燒紅的鐵棍捅了進來,渾身上下的力氣頓時沒了。那軍官解釋將其撲倒在地,拔刀出來在徐虎身上刺了十幾個透明的窟窿,才割下對方的首級,提了發髻回到徐知訓身旁復命。

“好個薛舍兒,不枉了你偌大名聲!”徐知訓看到自己面前最大的障礙這般容易便被薛舍兒殺了,不由得大喜,暗想也不枉了將雲娘這等美人都給了他。徐知訓伸出手去,從薛舍兒手上接過徐虎的首級,高舉了起來,厲聲道:“徐虎心懷不軌,預謀作亂。某家奉父親之命,將其收斬。只誅首惡,脅從不問,爾等還不反戈一擊,將功贖罪。”

墻上和門內的王府守兵被突然而來的變化給驚的目瞪口呆,幾息前還是活蹦亂跳的將軍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叛逆,被人砍掉腦袋提在手中;若殺人的是旁人倒也罷了,可殺人的卻是徐知訓,主公的嫡長子,無可爭議的繼承者,從他口中出來的話,難道還有什麽可以懷疑的?隨著徐知訓的喊聲,一個又一個守兵低下了頭,丟下了手中的武器,本來憑借這些武器,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徐知訓還有隨行的那點兵力消滅幹凈的。

“快,帶我去大王和太夫人那裏?”徐知訓鐵青著臉,厲聲對守門校尉喊道,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經沙啞了。此時與徐知訓同來的軍士已經進府,他們在薛舍兒的指揮下,收繳了全部守兵的武器,並將他們驅趕到王府圍墻的一個拐角處,看管起來;徐虎的屍首也被擡了進來,王府的大門也被緊閉,一來是為了避免外間行人看到府內發生的事情;二來也是防備王府內忠於徐虎的士卒看出情況不對,逃出王府向徐溫或者徐知誥報信,盡可能的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