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詭計(二)

徐知訓一門心思的想著招攬人心,經那薛舍兒一提醒,想起自己左肩的傷勢,才覺得劇痛難忍。那薛舍兒喝令了兩聲,幾個手下便趕往兩旁的草叢中割取了些藤蔓,紮在數根長槍上,便成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徐知訓躺在上面,兩名軍士便將其擡了與那幾名被俘的匪徒一同送至府上。府上管事地看到如此情景趕緊招來大夫察看,原來是斷了一根鎖骨,趕緊上好夾板敷藥包紮,又開了些寧神鎮痛的藥物,待到收拾完畢,已經是晚飯時分。徐知訓正喝著苦澀的藥湯,審訊匪徒的府中親隨已經報了上來,原來那幾個刺客都是昔日淮南軍大將朱延壽的門客,那朱延壽當年為楊行密所誘殺,獻計的便是徐溫,朱延壽死後,這些門客因為有不少人參與主人謀反之事,只得流離失所,這天看到徐知訓單獨外出,知道此人乃是徐溫的嫡子,便暗自跟蹤設伏,想要將其殺死泄憤,卻沒想到正好撞到薛舍兒一行人,功敗垂成。

徐知訓心不在焉的聽罷了匯報,說實話,他對於刺客的身份倒不是太在意,畢竟徐溫這些年來在淮南的權力核心浮沉翻滾,手頭上的血債著實不少,有人來要他的性命,實在是再過正常不過的事情。那親隨將事情原委敘說清楚後,便請示道:“經由拷問,這幾個家夥除了兩個住在城西善德坊的同伴以外,便再無其他相識的人了,請郎君指示當如何處置?”

“罷了,當時已經跑了一個,現在再過去肯定已經跑光了,他們這次動手應該也只是臨時起意,應該沒啥過硬的後台。你且讓那幾個家夥把漏網那幾人的容貌特征說出,記下後送到衙門裏通緝捉拿便是!”

“是,小人立即去辦,那這幾個家夥呢,要一同送到衙門去嗎?”

“不用那麽麻煩了,就在後院馬廄裏挖個坑活埋了!”徐知訓懶洋洋地靠在錦榻上,一副兩眼睜不開的樣子,看來那藥湯的效果已經發作了。那親隨見狀,正要小心的退出屋外,剛到了門口,身後卻傳來徐知訓的問話:“送我回來那個薛都頭呢?”

那親隨一愣,旋即答道:“那薛都頭已經走了,不過在下已經留下了他的姓名和住處,郎君要知道嗎?”

“走了?”徐知訓的眉頭皺了皺,可是一陣陣困倦的感覺沖擊著他的神經,他閉上眼睛,倒頭睡了下去,那親隨見狀,才小心的帶上房門離去了。

廣陵善德坊,胡記粥餅店,一眾兵卒或站或坐,將餅店裏狹窄的空間塞得滿滿當當,就連店外的空地裏蹲著十幾條漢子,稀裏嘩啦的喝粥,店裏滿是硝制不好皮革的那股子臭味,倒好像是皮革店一般,其他的客人遠遠地看到店裏情形掉頭便走,讓店主人心痛不已,卻又不敢驅趕這些大爺。

薛舍兒坐在當中的那張桌子上,大口地喝著粥湯,身旁侍立著七八條漢子,各自按刀而立,十分警惕的模樣,這位聞名廣陵的惡少頭目,東城薛大,雖然已經披上兩襠鎧,成了一個小小都頭,可在這粥鋪之中,仿佛又恢復了過去一呼百諾,橫行街頭的惡霸模樣。

薛舍兒吃完了碗中粥湯,對那店鋪主人點了點頭,那店主人趕緊小步跑了過來,唱了個肥諾,擠出一副笑臉道:“薛家郎君,這粥可還入得口,可要再來一碗?”

“味道不錯!夠了!”薛舍兒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身後侍立的一人便呈了一只錢袋來,他接過錢袋,從中抓了一把,也不數便放在桌上,卻是一大把青閃閃的開元通寶,粗粗一數足有近百枚。薛舍爾點了點桌上的銅錢,道:“這些是兄弟們的粥錢!”

那店主人卻不取錢,將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般:“郎君來我店中是咱家的面子,豈敢再收錢,再說這粥一碗不過半個銅子,這些也太多了。”

薛舍兒卻笑道:“你且收下,俺也知道咱們兄弟來你粥鋪對生意影響甚大,這些余下錢便是補償你的,你這粥鋪又不是什麽大買賣,當日吃當日做的,莫要推辭了!”

那店主人聽薛舍兒這般說,不由得又驚又喜,卻還是不敢去拿錢,一旁的隨從只得將那錢塞入他懷中方才作罷。薛舍兒吃罷了粥,便在店中行走,不時和吃粥的部屬說笑兩句,原來他這都中士卒多半是廣陵惡少,對他自然熟絡的很。薛舍兒在店中轉了兩圈,待要回到座位上,卻有一個十七八歲的黑臉少年走到他面前,問道:“方才有件事情俺不明白,還望薛大哥開解一番。”

薛舍兒打量了一下來人形容,笑道:“這不是通義坊的扈三郎嗎?自家兄弟有什麽話不能說的!”這薛舍兒能做到今日境地,卻是有一樁本事常人不及的,他與人一面便能熟記在心,便是數年不見,在數百人中也能記起來,這扈三雖然與他只是見過一面,但稍一回憶便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