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裂土

“某家願往!”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說話那人身上,只見那人魁偉過人,燕頷虎須,正是朱瑾。

呂方聞言大喜,擊掌笑道:“若是朱公願往,廣陵之事吾無憂矣!來人!取某家佩刀來!”呂方伸手接過一旁親衛呈上的佩刀,雙手遞給朱瑾道:“渡江之後,臨敵之前,事變萬端,將不可不獨任。此刀乃安公昔日所贈,某家自從在丹陽便帶在身邊,至今已有十載,朱公拿此刀便如同呂某親至一般,節制江北諸軍,諸事皆可當機決斷,若有違抗軍令者,指揮以下臨陣處決,指揮以上者,可先行拘禁,待奏報本王之後處置!”

看到呂方如此舉動,隨行諸將臉色不由得微變,投向朱瑾的目光頓時都不一樣了。雖然對於外來歸降的將佐,呂方一直都是大膽任用的,鎮海軍中陳璋、許無忌都是很好的例子,但一般來說嗎,任用處置的方式還是和自己提拔起來的將佐有所區別。例如一般放在中樞以免其外放州郡後形成獨立勢力尾大不掉;一般很少外出領兵,即使有獨自外出領兵的,往往還有其他將佐同行,以為牽制監視;像是朱瑾這種剛剛歸降過來沒多久,就外出獨立領兵,更不要說已經在渡江占領和州的王自生乃是呂方心腹中的心腹,居然讓他在朱瑾的節制之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朱瑾恭謹的斂衽下拜,雙手接過呂方的佩刀,雙手將其舉過頭頂,小心的交給一旁的隨從,方才行禮拜謝道:“大王不以末將喪敗之余,將大軍托付,此乃曠古厚恩,末將只得肝腦塗地以報得萬一,此番渡江之後,多則兩月,少則一旬,自當克服廣陵,生俘賊首。”

一行人聽朱瑾誇下海口,個個臉上頗有不愉之色,雖然此番出師以來,鎮海軍連戰連勝,加之淮南內部內鬥連連,上下相離,鎮海軍上下對於擊敗淮南軍乃至並吞大江南北的大片土地已經有了相當的信心,但具體要用多少時間可就分歧十分嚴重了,激進派認為最多一個月,還較為持重的則認為至少還要半年,畢竟現在已經是九月了,再過個把月就是冬天了,到了那時,天氣轉寒,百物凋零,對於在野外圍城的鎮海軍十分不利,畢竟那時的士卒普遍衣著單薄,各種軍需補給很不科學,一夜寒流下來,野地宿營非戰鬥減員兩三成是尋常事,這些比較持重的將領甚至認為幹脆先占領江北幾個重要渡口,確保大江南北的通暢,然後先將主力分駐江東各地,以當地的積谷修養士卒,待到來年開春天氣轉暖再渡江進攻廣陵。可無論是激進派和持重派此時對於朱瑾方才的言論都心懷不滿,激進派對於朱瑾這個降將能夠有機會獨占攻占廣陵這個大功憤恨不已;而持重派則對朱瑾誇下海口十分不滿,一時間倒忘了自己的分歧,盯著朱瑾這個外人了,場中的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朱公方才誇下海口,想必胸中已有成竹,可否解說一二於我等聽!”說話的正是陳允,這次出師他雖然沒有跟隨在呂方身邊,但他留在後方擔任糧料轉運使一職,征發民夫,轉運物質,使得大軍糧秣不匱,其實居功不小,此番戰事告了一段落,呂方將其調到江東來,負責接受新占領的宣、常、潤、池等郡縣,每日裏他的宅子門前等候拜見的各方人士將長長一條街堵得嚴嚴實實,相比起陳允來,鎮海軍其他將吏的門前就可張網羅雀了。不少人因此十分妒恨,向呂方上書陳允公然索收賄賂,得千金則上座,百金則中座,無金則在庭院之中。而呂方卻只是將那些文書收存起來不做表示,結果不久之後陳允突然大張榜單,那些以呈上重賄之人皆在名單之中,被他以苛政害民的罪名全部抓起來,抄滅族產。一時間數州中傳騎橫行。而陳允則將收得的財物盡數封存造冊,上呈給呂方,在同僚面前傲然道:“某投身亂世,求的是成王佐之業,開萬世太平,豈是為了求田問舍,當個富家翁。這些家夥看輕了人,以財貨汙我,某家便將計就計,遣人在暗中探查,最後將其一網打盡,也算是為百姓做了一樁好事!”此番事後,在江東諸州中,陳允的名聲大振,無論是鄉間田叟還是漁家漢子都知道鎮海軍中有個陳家官兒,面醜而多智,善治汙吏,口口相傳間已是狄公一流的人物了,隱然間已是鎮海軍中文官第一的人物,他此時開口詢問,隱然間已有代表場中眾人開口之意思。

朱瑾笑道:“某家還能有什麽方略,鄙人所長無非領鐵騎沖突,離合無形罷了,這江北之地不比江東,地形平夷,利於車騎而短於步卒,武進一戰後,徐溫手中不過千余騎,若與末將三千騎渡江,令王少將軍沿大江向東,與我合兵,徐溫若出廣陵,我軍則堅壁不戰,我領輕騎馳騁天長、六合之間,斷其糧秣,彼求戰不得,士卒不得食糧,旬月之間必然不戰自敗;彼若在廣陵不出,我則分收各城,不出一月,廣陵以西之地,必不為其所有,廣陵城中戶口十萬,若無周邊州縣接濟,旬月之間必生大變,我輩便可坐取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