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溫馨(第2/3頁)

外間侍從應了一聲,便離去了。呂淑嫻看了看呂方的臉色,禁不住開口問道:“夫君可是不願見那朱溫的使者?”

呂方笑了一笑答道:“不錯,那敕書封我為吳越王,淮南鎮海兩鎮節度使,大筆一劃,憑空把楊渥的地盤全給了我,這分明是驅虎吞狼之計,反正兩邊誰打殘了他都不心疼。”

“那你又何必在這裏裝病呢?那朱溫的使者也不是白癡,你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現在感了風寒,又豈能騙得過他?”

“那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呂方笑道:“廣陵那邊的李儼已經傳來消息,楊行密臨死之前,曾經留下囑咐,要楊渥和我們修好,我料淮南的使者已經在路上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至於那個朝廷的使者,我不過是給自己留條萬一的後路罷了,也讓那楊渥知道,實在不行,我呂方還有一條路可走!”呂方在自己妻妾面前,也不像平日裏那般深沉,將自己的心思一一剖析分明。

“那樣就好了。”呂淑嫻點了點頭:“兩家能夠修好,也是百姓之福。”

潤州,鎮江。這本是江南運河和長江的匯合之處,江湖縱橫,交通方便,自南北朝時,三吳的特產糧賦便沿著運河運往金陵台城,隋煬帝修建大運河後,江南的財富更是沿著江南運河匯集潤州,然後渡江經廣陵輸往長安。作為曾經的浙江西道治所,潤州雖然無法與長江對岸的廣陵相比,可也是戶口十萬,天下間少有的雄州大郡,楊行密統一淮南後,雖然根本之地是在江淮之間,可是位於江南的宣、潤二州還是財賦的重要來源。

“已是春耕之時,可運河兩岸的田地卻少有農人耕作,這可如何是好呀!”高寵坐在船首,看著兩岸的田地,這些都是上等的良田,可許多田地已經長滿了荊棘,顯然已經荒廢了許久,就算偶爾能夠看到耕作的農人,也少有使用耕牛的,農人身上衣著也是襤褸的很,顯然田、安之亂雖然已經過去快兩年了,潤州還是沒有從那場戰亂的破壞中恢復過來。

一旁的書吏乃是高寵好友,楊行密在世時在王府中也頗受重用,此次被楊渥一同派來出使杭州,當個副使得差使,他見好友自從一上路來,便是滿臉愁容,便隨口開解道:“這運河兩旁乃是交通要道,兵事多半都是在這一帶,民夫牲畜征發的也多,殘破一些也是正常,其他地方想必還不錯,否則去年潤州呈送上來的錢糧怎麽沒有少。”

“我就怕是這樣!”高寵冷哼了一聲,左掌已經重重拍在船旁的欄杆上,倒是把那同伴嚇了一跳:“‘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大戰之後,生民凋零,賦稅卻是不減,天下間豈有這般道理?還不是守臣盤剝百姓,以討得主上歡心,那呂方在兩浙專修德政,我們卻在這邊胡搞,這不是把屬下百姓往他們那邊趕嗎?”

“高兄慎言!”那同伴趕緊制止住高寵的激憤之言,一面回頭看了看船上的隨員,發現都距離甚遠,應該聽不清楚方才高寵所說的犯忌之語,才放下心來。他在王府中做事,也知道楊渥繼位之後,重用的多半是自己身邊的舊人,像他們這些昔日楊行密信用的人,都比較疏遠。此番出使,船隊中便有幾個是楊渥昔日司徒府中的身邊之人,若是讓他們聽到了,傳到主上耳朵裏,一個“怨望”的罪名是跑不脫的。

高寵看到好友舉動,也明白對方的意思,冷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言,免得惹來麻煩,這時後面一人走了過來,一邊大聲道:“高正使,到曲阿城還有兩個多時辰的船程,如今已經是正午時辰,我記得前面有個村子,我們在那裏停船吃罷了午飯再趕路不遲。”

說話那人乃是楊渥的舊人,姓陳,掛了個虞侯的名在船隊中廝混罷了,可平日裏挺胸凸肚,與隨員們說話也高聲大氣,儼然一副紅人的模樣自居。高寵也明白他是在廣陵呆的久了,平日裏也沒有逞威風的機會,此番想要出來擺下官兒的威風,所以才故意在運河旁的村落停下吃午飯。他本欲開口拒絕,身後的好友見狀,趕緊在高寵身上捅了一下,搶上一步笑道:“我等也正想找個地方停船休息,多虧陳虞侯熟識地理,否則便麻煩了。”

那陳虞侯是個粗人,也沒看出其中的曲折來,見遂了他的心願,便高聲笑道:“那是自然,大王平叛時,某家跟隨大王在這邊打過好幾仗,對這邊地理倒是略知一二。”說罷便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看到那陳虞侯走遠了,說話那人轉過身來,輕聲道:“他是大王的舊人,若是逆了他的意,只怕我們日後都沒好果子吃,這一路上我們倆只當什麽都沒看見便是。”

“哼!”高寵冷哼了一聲,拂袖便往船艙中行去,只留下副使一人,站在船頭,臉上滿是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