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亂命

“沒錯!”那校尉的回答斬釘截鐵:“前天上司傳令下來,更換腰牌,從昨日起,舊的腰牌盡數作廢,你這腰牌已經無用了。”那校尉一邊回答,一邊拿那塊樣品在高寵面前晃了一下,果然上面的圖樣與自己那塊多有不同之處。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事先自己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看到那新腰牌,確認並非守門軍士故意為難自己,高寵不由得又驚又疑,他強壓下情緒,拱手道:“今日王府是張將軍還是徐將軍當值,勞煩這位兄弟帶個話,便說是高某在門外相侯。”這吳王府親軍一向是徐溫與張灝二人分領,高寵不願再在門外耽擱時間,便打算直接找個能說話的進府中去,再做計量。

“張將軍、徐將軍?”那校尉臉上的神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反手按在刀柄上,喝道:“王府中哪有姓張、姓徐的將軍?你這廝莫不是來耍弄某家的,來人,快將他給我捆起來。”

隨著那校尉的命令聲,四周的軍士們立刻圍了上來,將高寵拖下馬來,高寵雖然奮力抵抗,可又怎麽抵擋的住四五雙手,正扭做一團時,突然一旁傳來一聲怒喝聲:“王府面前打成一團,這成何體統。”

士卒們趕緊放開高寵,那校尉戰戰兢兢的上前解釋道:“稟告徐押衙,這個瘋子自稱是王府書記,卻又拿不出腰牌來,還說要見什麽張將軍、徐將軍什麽的……”那校尉看到來人臉色越發難看,解釋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後來幹脆閉嘴了。

“那就把人家綁起來?你當這裏是丹陽縣,任無法無天?這裏是廣陵,是吳王府門口?”來人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那守門校尉也早已沒了剛才那副模樣,只是垂頭喪氣的低著頭。說話那人訓斥完了部屬,突然自言自語道:“張將軍,徐將軍?莫不是那兩個前任親軍統領?”那人趕緊快步趕到高寵面前,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突然大聲笑道:“你莫不是高書記?”

高寵正整理著身上被弄亂了袍服,擡頭一看,說話那人卻是個披甲的跛腿漢子,滿臉絡腮胡子,光臉上便有兩三道傷疤,顯然是個在戰場間打慣了滾得老行伍,像這等人他見過的也不知有幾百,哪裏還記得住,不由得猶豫答道:“我是高寵不錯,不過實在不記得在哪裏見過閣下。”

那跛腿漢子上前一步抓住高寵的手臂笑道:“我是徐跛子呀!乾寧二年破濠州時,我在蔡州援兵中,城破之後被編為莫邪都跟了呂方,後來便南下去了丹陽,老吳王後來封呂方去了湖州當刺史,我跛了腿行動不便,留在了丹陽。好幾次您來丹陽時,都是我領著兵士護衛侍候,您老人家可還記得我?”徐跛子說到這裏,將頭上的亂發收拾了一下,好讓高寵方便辨認。

聽到徐跛子這番解釋,高寵好不容易才在腦海中找出一點印象,不由得苦笑道:“原來是你,不好意思,方才實在想不起來了,現在經你一提醒,才有點印象。”

“無妨,無妨,您是做大事的人,要操心的地方多著呢。”徐跛子倒是個豁達的人,撫摸著自己的胡須笑道。

“對了,你怎麽來了廣陵,還成了吳王府的親兵?”高寵腹中不由得疑緒叢生,楊行密在世時,王府的宿衛之兵一向是精挑細選,不但要精悍善戰,更重要的是忠誠可信,最好是廬州子弟,就算不是的,多半也是附近地域的。這個徐跛子所說,安仁義叛亂時他應該也在叛軍之中,像這等人,如何會被選到王府宿衛之用,再聯想到剛才遇到的那些異變,高寵也顧不得唐突,直言問道。

“哦,是這麽回事!安仁義起兵時,我們也隨之起兵,後來為王茂章所破,江統領只好領著我們逃亡到宣州,被當時在那邊的吳王收容,後來吳王在宣州當觀察使的時候便把我們編入親軍。老吳王去世後,吳王便入廣陵時,便以我們為侍衛親軍。”那徐跛子笑嘻嘻的將來龍去脈一一說明,到了最後感嘆道:“這世間事當真是難料的很,呂老頭領攻破杭州,平定兩浙時候,留在丹陽的兄弟個個羨慕,說當年要是丟下這些勞什子田畝宅院,跟著頭領一同去湖州就好了,現在累功敘賞,少說也是個宣節校尉,管著一個軍府的差使;後來被王茂章打敗後,更是罵聲盈天,可誰知道沒過多久,居然成了堂堂淮南節度使,吳王的宿衛親軍,管著百十號人,若是外放出去,也不比他們差,當真是一下子翻了個個呀!”

高寵這才明白了為何剛才自己問那守門校尉求見軍中的張將軍和徐將軍時,對方卻是那般反應。他想不到楊渥的動作這麽快,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將王府親軍換成了自己從宣州帶回的軍隊,而將為自己繼位立下汗馬功勞的徐溫和張灝二人趕出了王府,如果不是在外州給他們留下了位子,那顯然他們和自己一般都已經被劃在了楊渥的親信圈子之外了。想到這裏,高寵心裏不禁覺得一陣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