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結局

城墻缺口處,呂方斜倚在乘輿上,正在不斷地調配軍士,讓疲倦的士卒下去休息,替換上精力充沛的將士,不斷粉碎守軍的抵抗,向牙城方向挺進,自從陳璋臨陣叛變,顧君恩全軍皆沒,一直在城外觀戰的武勇都也開始猛攻,很快就擊破了他們當面軍心動搖的守兵,鎮海軍的抵抗便變得沒有組織起來,勝利對於莫邪都來說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這三天來,呂方仿佛打了雞血一般,不眠不休,在土山上指揮全軍,眼下雖然精力依然旺盛,可身體卻已經支撐不住,不能騎馬,此時戰況稍微平穩了點,他趕緊往嘴裏塞了點胡餅,填填肚子。

“有一名降兵喊著鬧著說有緊要事情,相關與越王錢繆的,請問是否接見。”自生在呂方耳邊低聲道,破城之後,大批鎮海軍棄甲投降,在錢繆尚未授首,整個戰事尚未結束的此時,呂方越發感覺到手下可以獨擋一面的人極少,結果只得讓王佛兒從親兵隊中領了三百人去管理降兵,而留在呂方身旁統領親兵的則變成了這個嘴上沒毛的自生。

呂方正吃得急,被此事突然打斷差點給噎著,連續灌了好幾口水方才將胡餅咽下去,趕緊吩咐道:“快帶上來,軍情瞬息萬變,莫要耽擱了。”

不過片刻功夫,自生便帶了一人上來,只見其身上只披了見破舊戰袍,年紀也不過十四五歲,身形瘦小,看樣子不過是鎮海軍中尋常軍士,進來時神情緊張,緊跟在自生後面。呂方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已經露出些許厭煩不滿之意,這等人在鎮海軍中只怕不過是仆隸一般的人物,又能知曉什麽要緊事情,這自生雖然這幾年來長進了不小,不過指揮親兵隊還是早了點。

自生也看到了呂方的表情,心中暗自後悔,惱怒地喝道:“你方才不是說有要緊軍情嗎,你若是誆騙你家爺爺,等會有得你苦頭吃。”

那降兵顯然已經被自生的威嚇給嚇住了,畏縮的向後退了幾步,又好似下了極大地決心,一頭撲倒在地上嘶聲喊道:“小子並非誆騙,某知道杭州牙城中通往城外的秘密地下通道。”

此人話音剛落,呂方霍的一下從乘輿上站了起來,跳到那降兵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一把將其提了起來,盯著他的雙眼,低喝道:“此事當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降兵口齒頗為笨拙,結結巴巴半天才將意思表達清楚,原來此人的父親本為牙城中的守兵,武勇都之亂時,因為年紀大了,手臂也殘了,所以留下守城,卻因為年老困倦,在值班時睡著了,為錢繆從暗道入城時看到,竟然被其用槍杆活活打死。父仇不共戴天,本來以錢繆的身份,他無拳無勇,又無其他本事,他一百年也是報不了此仇的,可天賜良機,湖州兵圍城,他便留了心思,這些天來細心查看,天可憐見,竟然讓他找到了暗道的入口和出口,待湖州兵破了城,他料定錢繆會從這暗道逃出,便投到呂方這邊,拼死通報。

說到最後,此人哭喊道:“我父為錢繆賣命已經不下十年,落下一身傷,連手臂都廢了,卻為其所殺,今日不求使君有何恩賞,只求讓我能抱此大仇,能夠讓那錢婆留死在我眼前。”說到這裏,便連連叩首,額頭和堅硬的夯築地面發出一聲聲悶響,流出的鮮血很快先現出一片紅跡。

這一席話下來,饒是呂方的心腸早已如鐵石一般,也不由得感到幾分惻然。

正要說話,一旁的範尼僧卻沖了出來,大聲喊道:“主公。”便要開口懇求。

呂方擺了擺手,他知道範尼僧要說什麽,擺了擺手答道:“錢繆乃是世上梟雄,此時窮途末路,其困獸猶鬥不可小視,武勇並非你所長,我遣陳璋將軍隨你同去,你看可好。”

範尼僧方才開口便是為了相求此事,畢竟靈隱寺方丈了凡有很大可能隨錢繆由暗道一同逃走,呂方這般說顯然是遂了他的意,他此刻已經是心急火燎,也不多言,拜了一拜便轉身離去。

杭州城外,地道出口處,一行人正急匆匆的從裏面魚貫而出,為首的正是錢繆。自從陳璋叛變之後,杭州城內的鎮海兵見大勢已去,紛紛棄甲而降,牙城中雖然糧秣軍器充沛,但軍心動搖,兼且看到湖州兵攻城時露出的諸般利器,錢繆已經知道孤城已不可守,便留下成及堅守牙城,自己帶了諸子及羅隱、了凡等人,由暗道逃走,準備逃往蘇州,再做打算。

錢繆出得坑道來,轉身往杭州看去,只見夜空下城內火光四起,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根本杭州城正落入敵手,心裏便如同刀割一般,他也是果決的人物,知道此刻自己尚未脫離險地,拖延不得,片刻便壓制住心情,緊了緊身上裝束,正要催促眾人趕快上路,卻突然聽到四周一片窸窣聲,仿佛有許多人走動一般,正驚訝間,只看到四周突然一起升起數十個火把,大隊軍士刀出鞘,箭上弦,將錢繆圍在當中,為首一人,身材高大,盔甲外披著黑袍,正是範尼僧,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錢繆身後的了凡,瞬也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