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血戰(五)

“夥長,這便是那日水戰時湖州兵用的‘鬼火’,這火無論是用水還是撲打都是滅不了的,只有將附著的物件燒得一幹二凈方才罷休,快些讓弟兄們撤下城去吧。”

此時一旁的高許也聽到了那士卒的回答,那天水戰之時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希臘火”的威力,可是戰後碼頭上的殘跡還是有看到過的,由此推想,其威力也可見一斑,正要下令手下從城頭撤兵,只見城下如同烏雲一般的第四坊突然拋射出無數支火箭,雨點般的火箭落到城頭來,瞬間城頭便變成了一片火海,火焰仿佛張了翅膀一般,從一個地方跳到另外一個地方,將一切都燒著了,潑水和拍打不但不能讓火熄滅,反而讓其蔓延的更快了。

高許趕緊下令手下撤離城頭,火焰固然讓守兵無法呆在城頭上,同時也使得進攻一方無法登上城頭,只是布縵一旦被燒光後,將來呆在城頭的守兵將處於土山上弩炮的威脅下,形勢十分不利,不過也顧不得了。

高許剛退下城頭,一條滿身泥汙的大漢趕到他身旁,低聲稟告道:“將軍,某方才挖掘通往剩下一座攻城塔底下的地道時,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響,想必是湖州賊子正在穴地攻城,因此前來稟告。”

高許聽了一驚,這漢子姓龐名尋,本是一名鐵礦的礦工頭目,加入錢繆軍中之後,因為善於挖掘地道,所以高許便讓他負責挖掘通往攻城塔底下的地道,也頗見功效。兩人趕緊來到城墻腳根,那裏放著四五個大甕,口朝下倒扣著,正是守兵用來監聽敵軍穴地攻城的器具。高許附耳細細傾聽,果然可以依稀聽到一聲聲悶響傳來,正是挖掘地道之聲,高、龐二人趕緊換了幾個地方聽,終於確定了湖州兵挖掘地道的具體方向。原來前幾日王佛兒指揮挖掘地道時,顧忌被守軍發覺,速度和時間都有選擇,距離也較遠,而呂方方才下令加快挖掘速度,距離又拉近了不少,所以才被守軍發覺。

地下,六七名漢子正揮汗如雨,全力挖掘,這地下空間狹窄,空氣也不流通,十分炎熱,這些漢子幹脆只拿了快破布圍了下身,揮舞著手中的鎬頭,全力挖掘,後面的同伴則不斷將他們挖出的泥土裝入背筐中,爬著背出去,便如同後世小煤窯的礦工一般。眾人正幹得熱火朝天,前面一人猛的一鎬頭挖到土裏,發出的聲引頗為響亮,倒好似挖透了什麽一般,眾人正驚疑間,只見前面的土壁突然崩落了下來,露出一片空地來,接著便聽到一片人聲,落下許多柴草,燒了起來,不過轉眼功夫,地道內便是濃煙繚繞,熱氣熏人,此時湖州兵丁趕緊掉頭逃去,可地勢狹窄,一時間哪裏跑得掉,不一會兒便被濃煙熏倒,在地道中窒息而死,只有末尾的寥寥數人才逃了出去。原來那龐尋精於穴地之術,算準了湖州軍的大概方向,橫向挖了一條壕溝,待到湖州軍挖透了地道側壁,則將點著的柴草大捆塞入,以濃煙烈火殺敵,如是這般,一連擊破了湖州軍四條攻城地道。

“末將無能,地道為敵軍發現,用煙火所破,折損將士,還請主公責罰。”王佛兒跪在下首,雙眼緊緊地盯著地面,也看不清臉上是何表情。

“該死。”呂方的臉色已經如同豬肝一般,又紅又紫,他籌算了很久的諸條攻城方略,竟然被守將一一破壞,落得個損兵折將的下場,已經是怒到了極點。一旁的陳允聽到呂方這般說,還以為要他要怪罪王佛兒,趕緊勸諫道:“主公息怒,自古攻城戰本就是十則圍之,今日我等以一擊一,屢遭挫折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再說我軍共有六條地道,只要有一條能夠掘到城墻下便大功告成,不如讓王將軍戴罪立功,繼續攻城,若再敗一並責罰不遲。”

呂方聽到陳允的勸解,才發覺自己的話讓其誤會了,趕緊起身扶起王佛兒道:“某方才乃是說那守將該死,將軍何罪之有,若非某家先前催逼加快速度,也未必會被守軍發現,佛兒,現在最近的那條地道離城墻還有多遠?”

“還有半日的工作量,等下末將便親自下地道,監督將士挖掘,一定要克盡全功。”王佛兒沉聲道,守兵一連擊破四條地道後,湖州兵挖掘地道的士卒紛紛視下地道為鬼蜮無異,便是懸以重賞也無用處,是以王佛兒以大將之尊,也不得不親身冒險。

呂方看他模樣,知道勸解也無用,只得下令讓下地道的士卒都帶上臨時用絹布制成的口罩,事先用水淋濕了,一旦對方聞到煙霧,便帶上口罩逃生,他可不像將王佛兒這等大將虛擲在這地下。

待到王佛兒離去,呂方陰沉著臉詢問道:“這守將好生難纏,是成及還是陳璋?”那陳璋夜襲安墟壘後,聲名大噪,是以呂方一下子便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