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巧逢

許無忌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便躬身領命。呂方留下他也是因為此時獨松關尚在忠於錢繆的外鎮兵手中,許無忌久在鎮海軍中任職,通曉敵方軍情,留下他以為向導也是一樁好事。

待到許無忌退下,呂方正欲讓範尼僧動員民夫,準備出兵事宜。卻只見一旁的範尼僧雙目含淚,整個人微微顫抖,顯然已是激動到了極點。呂方看他這般模樣,不由得一怔,正要開口詢問,卻只見範尼僧撲倒在地,連連叩首,嘶聲道:“範某有要事相求,還請主公應允。”

呂方聽了一愣,趕緊伸手去扶對方,口中說:“範兄弟快起來,你我雖名為君臣,其實骨肉一般,又何必這般。”

範尼僧卻不起身,固執地跪在地上,盯著呂方的眼睛說:“主公,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幾年來,我日夜都欲將了凡那廝食肉寢皮,這次出兵時,還請主公允我隨大軍同行,親手報的大仇。”

呂方這才想起範尼僧的殺父仇人正是靈隱寺的主持了凡,也站在錢繆一邊,只怕此時正在杭州城中,也怪不得他這般模樣,可他擔任湖州長史,主管民政,自己一旦出兵,鎮守後方,轉運糧秣的第一人選自然是他;可看他額頭烏青,雙目泛紅的模樣,只怕自己說什麽也是聽不進去的,只得苦笑道:“那你就先快去準備出兵事宜,還有,大軍出發,自然是要代替你鎮守湖州的,你看何人比較適宜呢?”

範尼僧聽了一愣,呂方手下武將不少,可是熟悉政務運作,懂得經濟的卻屈指可數,那些新近培養起來的書吏無論從資歷還是忠誠方面,都還不夠,算來算去,也只有高奉天了,再讓呂方正妻呂淑嫻與之配合,應該就問題不大了,雖說自己和他關系只能用惡劣來形容,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也只能去厚顏相求了,想到這裏,範尼僧霍的一下跳了起來,對呂方說:“主公請勿擔心,我立刻回去準備,高判官通曉政務,處事公允,一定能讓大軍無轉運之憂。”話剛說完,便微微一拱手,便向外面跑去。

呂方剛剛伸出手,想要再說幾句,範尼僧已經沒影了,不由得苦笑起來,這幾年來自己從未聽範尼僧說過半句高奉天的好話,想不到竟是這種情況下聽到的,不得不讓人承認仇恨力量之大。

已是八月中旬,此時田中谷物已經大半熟了,正是野物下山搶食的時候,如果不考慮踐踏禾苗,此時正是秋獵的大好時機。潤州城外,這天安仁義領了一隊親兵,出城獵鹿,他本就騎射無雙,手下又都是精悍勇士,清晨出發,待到了午後,便已經滿載而歸,光麋鹿便打了三只,其余麂子、野兔、山雞等小獵物怕不有近百只,心情倒是暢快的很。回來的路上,看到遠處河邊有一處柳林,柳林旁伸出一面幡,上面大大寫了一個“酒”字,一陣陣河風吹過,吹那旗幡不住舞動,看上去就說不出的暢快,隨從的親兵奔走了一上午,嗓子眼都快冒煙了,午後的太陽照在頭頂上,汗流浹背,身上粘糊糊的說不出的難受,一看到這酒肆柳林,一個個腿快挪不動步子了,互相打著眼色,一個平日裏最得安仁義寵信的,大著膽子開口道:“將爺,這秋後的太陽熱殺人了,前面的酒肆看上去還不錯,不如去那裏歇息會兒,待到太陽小了些,再上路可好。”

安仁義舉目看了看那酒肆,他也覺得口中有些渴,背上也是汗津津的,打了一上午的獵,腹中也有幾分饑餓,那柳林河水看過去,身上便涼了幾分,便點了點頭,笑道:“也好。”

眾親兵聽了大喜,趕緊簇擁著安仁義往那酒肆行去,待到酒肆,安仁義挑了一張桌子,一旁的親兵趕緊將桌椅擦幹凈,其余的親兵們紛紛到河邊擦洗幹凈,便到柳林中休息,不敢和他一同在酒肆中。那酒肆頗為簡陋,不過是一對老夫婦和兒子經營,雖然安仁義一行出來打獵時並未穿著官服,可看他們神情裝束,定然非富即貴,趕緊小心上來伺候,一親兵便吩咐送上來解渴的酒水,將山雞、野兔等小獵物剝皮下鍋。老夫婦將在柳條籠中養著幾尾鮮魚拿了上來,切成魚膾端了上來。安仁義坐在酒肆中,一陣陣涼風吹來,吃著鮮美的魚膾,再看看一旁的獵物,心情不由得暢快起來。

正是,柳林外傳來一陣爭吵聲,安仁義眉頭微微一皺,身旁的親兵趕緊跑出去,過了片刻,那親兵回來說,外面來了幾名客商,要進來歇息,被外面乘涼的弟兄們攔在不讓進來,於是便爭吵起來。

安仁義笑了笑:“今日我們微服出行,便不要擺那官架子了,這裏空位還不少,便讓那客商進來吧。”

那親兵點了點頭,趕緊出去傳令,不一會兒,便進來一行人來,首先進來的便是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身作黑袍,舉止之間,氣度閑雅,倒不似是爭輜銖之利的商賈之徒,安仁義心中便生了疑心,笑問道:“這位客官好生面熟,好像哪裏見過,卻不知仙鄉何處,此去做什麽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