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武勇都之亂(四)

“叛軍已經攻占了羅城,傳瑛公子和成刺史已經領兵出城,與其苦戰。”

此時牙城外的戰鬥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成及所統領的左翼在叛軍的猛攻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雖然成及不顧危險,扔掉頭盔,讓部下看見自己,大聲的激勵手下死戰,但是他心裏也明白,失敗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正在這緊急時刻,牙城西面突然發出一陣激烈的戰鼓聲,隨著鼓聲,出現了一支軍隊,打著兩浙節度使、越王錢繆的大旗,向叛軍的側後方壓了過來,守軍一方的氣勢頓時大振,眼尖的士卒已經看到了那支軍隊最前面騎在馬上的體型魁梧,身著紫袍,正是越王錢繆。叛軍士卒本來被告知錢繆已經被殺,這下卻突然看到他又“死而復生”,士氣頓時受挫,加上己方側翼受到威脅,攻勢也弱了下來,成及趕緊趁機收攏散兵,退至城下,準備背城借一,以圖再起。錢繆所統領的軍隊也沒有進逼叛軍,只是收攏陣型。許再思看到手下士卒看到錢繆未死,軍心已亂,天色也不早了,想要一戰攻下牙城已經不太可能,不如撤回羅城,待到徐綰帶領的剩下一半叛軍趕回,再做打算,於是便收攏士卒,徐徐退去。

待到武勇都叛軍撤退後,錢傳瑛、成及等人趕緊往錢繆那邊趕去,錢傳瑛本以為父親已經兇多吉少,可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喜得已是說不出話來,猛地一下撲倒在錢繆面前,抱著父親的膝蓋痛哭起來。錢繆眉頭微微一皺,好似對其如此失態有些許不滿,可最好還是深受撫摸著兒子滿是血跡和灰塵的頭頂,嘆道:“癡兒,癡兒。”

一旁的成及拜倒謝罪道:“卑職無能,以致為叛軍所乘,導致生靈塗炭,今日若非大王救援,只怕局勢已經不可收拾。”

錢繆拍了拍錢傳瑛的腦袋,示意其站起身來,上前扶起成及嘆道:“成兄弟請起,你何罪之有,若非錢某昏庸,不納取忠言,養虎為患,豈有今日之敗?”

成及站起身來,奇問道:“我和公子出城時,已經將牙城守軍搜羅一空,莫非是錢王半路調來的鎮兵,為何方才不引兵攻其背,叛兵雖強,可也已經苦戰了一日,只要前後夾擊,定能將許、徐二賊一鼓而擒,為何卻讓其退去。”

錢繆聽到成及這般詢問,臉上滿是苦笑,身後顧全武解釋道:“成刺史有所不知,錢王所帶的‘軍隊’除了前排的是些老弱士卒,後面的都是些打著旗號的平民裝扮而成的,方才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哪裏能和叛軍交鋒。”

成及和錢傳瑛仔細一看,果然錢繆身後大半都是些平民,夾雜些披了甲衣,只不過方才天色昏暗,許再思又沒有仔細觀察,才蒙混過關,於是二人趕緊領兵進入牙城小心防範,一直到次日,外鎮的援兵方才陸續趕到,再加上城外諸寺的僧兵也紛紛入援,杭州城的人心方才安定下來,錢繆分兵把守諸門,開始撲滅城內尚未完全熄滅的火場,安置百姓不提,一時也來不及對付據守羅城的叛軍。

過了數日,杭州城內逐項事宜方才草安。錢繆召集入援眾將商議應當如何對付武勇都叛軍。諸將經過商議,一致認為武勇都叛軍雖然彪悍,但數量有限,已經無力攻下杭州,只是他們兇殘成性,又在兩浙多年,地理熟悉,只怕四處流竄,當年龐勛不過數百戍卒便能橫行千裏,荼毒生靈無數,如今他們西、南、北三個方向或者是敵境,或者有重兵把守,或是大海,只有東面渡過浙江後,便是越州,應派重將預先把守。

說到這裏,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在顧全武臉上了,他足智多謀,在錢繆麾下當屬第一,加上是武勇都舊將,熟知內情,無論是用兵討伐,還是用計招撫,都有先天的優勢,這去越州駐防的任務除了他還能有誰。

顧全武笑了笑,出列對錢繆道:“大王,末將卻要討一樁差事。”

眾人都以為他主動請纓,卻聽得他繼續道:“末將請求出使淮南,向楊行密求成。”

這些場中人頓時嘩然,有人道:“顧帥,眼下叛軍才是心腹大患,楊行密已經出兵進攻徐州去了,並無力伐我,他那兒派其他人去即可,又何必大材小用呢?”

顧全武卻好似沒有聽到聽到旁人說話一般,自顧繼續說了下去:“某這次去廣陵,還要請傳褄公子同往。”

錢繆聽了一愣,問道:“聽聞楊行密出兵徐州,並無力伐我,全武此行莫非要借兵討伐叛賊不成?”

顧全武搖了搖頭道:“不是,叛軍雖然彪悍,但孤立無援,只怕其遣使通知宣州田覠,湖州呂方,引外敵為援,這兩人麾下兵精,以侵掠為務。如今羅城已在叛軍手中,積谷不下二十萬石,又已是八月,再過一個月便是秋熟之時,彼軍大可因糧於我,無轉運之苦,若與叛兵會合,局勢便不可收拾了。去年李神福破我軍之後,若得田覠從宣州出兵支援,大可進逼合圍杭州,可他卻在這大好形勢下,索得賄賂而退,還與我軍言和,被俘之後,與李神福相談多次,其人言談之中,對田覠頗有猜忌之心,深恐田覠奪取兩浙諸州後,勢力膨脹,不復為楊行密所制。若我此次道廣陵後,與楊行密以利害相說,定然能使楊行密迫使田覠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