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煽動

那幾名軍漢都是老兵了,聽到趙引弓這番話,自然不會再找眼前虧吃,為首那人趕緊答道:“吾輩皆心服的很。”

“那你們有何事要稟報本將的?”

那幾名軍漢互相看了看,其中隱隱為首領的一人大著膽子問道:“我等鬥膽想問上一句,攻下這越州城後,何時回師明州?”

原來這幾人便是先前被自生打倒的那幾個軍漢,他們聽自生的口音和當地人大為不同,又這般武藝,便以為是鎮海軍武勇都中人,因為爭風吃醋殺了自己的袍澤。於是那幾人待到疼痛輕了點,便約集了幾個平日裏處的善的去找武勇都的軍士討回公道。誰知道那些武勇都的軍士不但不交出兇手,反而反唇相譏,幾句話不投機,雙方便又打了起來,這種事情在這幾天的越州城外本是極尋常的事情,哪天都有個十七八起。

可最後當明州軍嘲笑武勇都是淮南軍手下敗將(錢繆的武勇都主要是由在淮南爭霸戰失敗後,逃奔浙西的孫儒潰卒組成),回師再次碰到淮南軍,後定然要個個死無葬身之地時。武勇都士卒則反唇相譏說,明州軍也要和他們一起西進,對付淮南軍,到時候就要看誰死無葬身之地了?

聽到這話的明州軍士卒們立刻面無人色,他們本來是明州鎮兵,到相鄰的越州來打打董昌這種落水狗也就罷了,可離家遠去,拋棄妻子廬舍抵抗如狼似虎的淮南軍,讓他們如何情願,何況淮南軍還在明州幾百裏外,也看不出有入侵明州的打算。於是回到軍中那些軍漢立刻跑到帥帳前,串聯了袍澤,想要鼓噪起來,強迫趙引弓帶領他們回到明州去。

趙引弓聽到那為首的問話,心頭一陣怒火,這軍中最重上下之分,士卒豈有公然向主帥質問何時回師之事,更何況他自己也不清楚,正要下令把為首的那人拖下去一陣亂棍打死,其余的插箭遊營,卻聽到不遠處爆發出一陣人聲,倒好像是發生兩隊人沖突起來了。

趙引弓正驚疑間,卻看見當夜執勤隊正從聲音那邊跑了回來,盔甲不整,口中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趙引弓聽到那隊正的叫喊,上前便是一腳,將那隊正踹倒在地,罵道:“你這狗才,什麽不好了,快把你那條舌頭扯直了說清楚,不然非砍了你的腦袋不可。”

那隊正驚魂未定,趴在地上口中如同連珠炮一般迸發出來:“營內士卒嘩變了,怕不有千余人,都說不願去和淮南軍廝殺,只求將軍帶領他們回明州去。”

趙引弓好似當頭打了個響雷,當場便驚呆了,有唐一代,驕兵悍將所在皆是,士卒稍有不如意,便或挾制、或斬殺主帥,剽掠千裏,為害極大。遠的說涇源兵變趕得天子巡狩西川,近一點的龐勛也是數百戍卒兵變,結果切斷了漕運,朝廷竭盡全力,最後請了沙陀兵才平定了這次兵變。這些都是士卒被派到遠方戍守,結果心生不滿,起兵反叛的。

這軍中嘩變,叛卒們的第一件事就是斬殺或者挾持主帥。趙引弓想到這裏,仿佛看到自己的腦袋已經懸掛在旁邊的旗杆上了,他平日裏治軍甚嚴,軍中不少士卒都受過他的責罰,此時肯定有不少人想借機報仇的。

“那處月軍形勢如何,有沒有形勢不穩的狀況。”趙引弓趕緊詢問那隊正,如果連這支親信部隊都參與了嘩變,那他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逃到顧全武營中了。

“那倒沒有,處月軍那邊倒是安靜的很,不過方才嘈雜的很,在下也沒有看清楚。”那隊正仔細回憶著方才的情形,不過他越想倒是越不確定起來,畢竟方才他已經亂了手腳,確是沒法確定處月軍的士卒有無參與兵變。

“罷了罷了,還是去顧全武那裏吧。”趙引弓下了決心,正要轉身從後營門逃走。卻被副將一把扯住了。

“你這是幹什麽,還不快點走,晚了等那些叛卒圍上來就來不及了?”趙引弓滿臉惶急,奇怪地問著副將。

那副將臉上卻滿是詭秘的笑容:“為何要逃走,難道此時不是您久候的良機嗎?”

“良機?”趙引弓聽了一愣,他還沒回味出副將的意思。

“本來將軍久思回師明州,奪取刺史之位,可老是擔心軍心未付,如今士氣如沸,這難道不是良機嗎?”

趙引弓也不是傻瓜,只不過方才有點被叛亂的緊急情勢給嚇糊塗了,這下立刻便領會了副將的意思,臉上已是滿是喜色,拍著副將的肩膀笑道:“伯如果然是七竅心腸呀,如我能入主明州,九成功勞都要感謝伯如的巧思呀。”得意中,已經稱呼其副將的字來。

那副將姓李名著,字伯如,以字行,是趙引弓的心腹手下,此時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還請將軍將各部將佐全部招來,尤其是那黃晟手下的親信更要全部招來,還有那監軍,一個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