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範尼僧

在這些大人物縱橫捭闔,宰割天下的時候,呂方正在壽州城下,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的莫邪都挖掘壕溝,修築壁壘,毫無一個穿越人物的自覺。他現在總算親身體會到當年中學課本裏面國民黨軍中的嫡系部隊和雜牌軍的區別了,只不過自己身為雜牌軍而已。雖然楊行密用原先淮南道節度使高駢的親軍稱號為之命名,但全軍上下從行營都統李神福到自己手下的小兵都知道莫邪都是炮灰,是役夫,反正就不是淮南軍。一開始攻打壽州城,就把他們派上去了,可是還沒到城腳下,就一哄而散,估計要不是前面是城墻沒法有敵軍接應就倒戈相向了,朱延壽一氣砍了一百多個腦袋,掛在營壘上一排排的,很是嚇人。要不是安仁義說了幾句好話,估計呂方自己的腦袋也要被掛在上面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還是吃了二十軍棍。還好行刑的士卒手下留情,才沒留下什麽禍害。

呂方沒有辦法,只好托老熟人王啟年求見了行營都統李神福,說莫邪都幾乎都是汴軍降兵,家人妻小都在汴州,自己又統兵不久,士卒未親,實在沒有辦法用來上陣。壽州天下堅城,排這種軍隊攻城只是突然浪費時間敗壞後面部隊的士氣而已,請求派到後面去整訓一翻。那李神福臉上並無表情,聽完後也不說話便讓呂方退下了,呂方惴惴不安的過了一晚,第二天便接到中軍命令,讓莫邪都去後面挖掘工事,運送物質。這下莫邪都成了免費的夫子,更是士氣低落,看呂方和他的親信的眼神都帶著一股恨意,呂方不得派人從七家莊中招來兩百人,自為一小寨。連上廁所的時候都讓王佛兒守在門口,左手拿著擦屁股的樹葉,右手握著橫刀。免得兵變發作,自己手無寸鐵,稀裏糊塗的掉了腦袋。

呂方拍著手上的書信,唉聲嘆氣,苦笑著說:“佛兒,這娘們還以為某在這裏升了官,做了大老爺,起居八座的過好日子,丫鬟婢女一大堆的享受,說什麽思念的很,要過來探望,也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天天挖泥巴,啃陳谷,還不如回到莊中,反正那裏也是在地裏挖泥巴,起碼不用擔心被人砍了腦袋,閑來打只野豬,麂子,喝點酸酒,哪像這裏蹲在城下,說不定哪天就回不去了,還是王俞好呀,這季節可以牽著黃狗,到莊子外面去追野兔了。”

王佛兒卻是恭謹的很,跪坐在側後,橫刀放在膝上。自從投靠呂方之後,他日益沉默寡言,每日閑來只是向王啟年討教兵法,入了淮南軍後,更是莊重自持,寡言慎行,很得淮南軍中眾將的喜愛。呂方抱怨了半天,王佛兒倒是像什麽都沒聽見似的,只得閉了嘴,由得他一人嘮叨。過了半晌,王佛兒才勸道:“士志與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大人身負重任,如此抱怨哀嘆,豈不會傷了軍中士氣。將為兵之膽,您都這般樣子,麾下將士又將如何。”

呂方情緒本就不好,屁股上的棒瘡更是隱隱作痛。聽到這番話幾乎要笑出聲來:“麾下將士?這幫汴兵也算某這邊的人?哪有在自己營中還要挖壕溝,修壁壘的?老子現在出恭都要一手拿樹葉,一手拿橫刀,門口都要你佛兒守著,這幫殺才都是某前世的冤家對頭,早知道當日在濠州就別多嘴讓李神福全屠了就好,好人做不得呀。咦?”說到這裏,呂方吃了一驚:“佛兒,某記得你只跟王啟年學過兵法,什麽時候會說話這麽文縐縐的?”

王佛兒摸了一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屬下沒說錯吧,前些日子屬下帶人去周邊村子抓丁打糧,村子裏面人都跑光了,只有一個漢子不曾逃走,反要某為他引薦,某看樣子會寫會說,像個讀書人,便帶回來了,這話便是他說給某聽的。”

“讀書人,投奔於某,這時候的窮讀書人看來還真不少,看來這人運氣有夠差,連某這種隨時都會掉腦袋的雜牌軍也來投靠,看來眼光也高不到哪裏去,罷了,你把那人叫過來看看,閑著也是閑著。”呂方百無聊賴的撓著頭,天天戴頭盔的結果就是頭發裏滿是跳蚤,癢得要命。隨口叫住準備出門的王佛兒:“你叫外面的呂雄那小子弄點熱水過來,某要洗個頭,真不知道你們留發髻幹什麽,癢死了。”

過了半晌,呂雄搬了桶熱水過來,呂方開心的把頭浸了進去,立刻頭皮上那種專心的癢就舒服多了,他快活地抓著頭皮,:“呂雄,你把胰子拿過來,真舒服呀。”呂方快活的在自己頭上抹著胰子,要是有現代的洗發水該多好呀,給個皇帝都不換。

“執政,要不某每天都弄點熱水來,也不麻煩,在找個幹凈點的娘們,讓您舒服舒服。”旁邊呂雄笑道。呂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臉上猥瑣的笑容,哎,什麽年代都有這些急領導之所急的好同志,為什麽佛兒沒能學到一星半點,和前世的唯一區別是自己是領導,而不是那個猥瑣的“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