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縫縫補補又三年

日子在慢慢的流逝著,現在距離二月只差兩日了。

江州城周邊所能見到的一切環境,都在慢慢顯示著春天的氣息來到:幹燥,活躍。

除了高方平外,城裏已經有許多百姓換下了厚重的棉襖,穿上了平時的常衣。這不是他們不怕冷,應該是舍不得穿。

這幾日高方平始終帶著梁紅英在四處走訪觀察,江州的百姓和東京差別太大,許多人的表情顯得木然,態度顯得拘謹,整個街市上也安安靜靜的,並沒有太多人說話。

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到江州的時候高方平觀察到,老百姓棉襖上的那些補丁真個是五花八門。目下氣溫還冷,他們大多數人已經換下了棉襖,有人說這是因為他們想把棉襖多穿三年,因為自然現象讓他們對來年的寒冷很擔憂。

他們認為一旦僅有的棉襖破了,興許就再也買不起了,也就無法面對往後的凜冬了。

高方平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行事,所以這是梁紅英的判斷,她說民間有許多的苦人家裏衣服不多,好衣服更是舍不得穿,要過年才穿。一些人家裏,全家只有一兩套勉強像樣的衣服,基本上誰出門誰穿,平時就放著。

不來不知道,來了就嚇一跳。江南這樣的富庶之鄉,國朝最大的糧稅地,卻是這樣的一副情景。

蔡黨官員的一手遮天,加之前番被大十錢所鬧,幾乎吸幹了他們的全部骨髓。現如今,他們面臨著免稅免役政策的到期。

當時趙佶只同意免除一年賦稅,就是去年蔡京復相的大觀元年。而今年復稅,所以今年就是東南地區的一個大檻,一個弄不好,方臘的明教勢力會在幾月之內,擴張十倍以上教眾。

宗教的可怕處除了聚眾外,它會提供給信徒一種看不見的念想。這種情況下,部分教眾一旦得到武裝,就是真正的災難所在。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詞說的就是這個情況。武裝起來的宗教狂熱信徒其實是不會去殘害軍人的。高方平早說了,大宋的軍人機智著呢,官和軍人真的是最不容易死、抗風險能力最強的一群流氓。打不過他們都會跑,不用訓練也跑的比賊還快。

其結果就是,淪陷地區的苦人百姓被比朝廷兵匪厲害三倍的手段迫害。官員和軍人是不會難過的,就別說民眾造反了,就算是金兵南下,半壁江山淪陷,皇帝老兒換個首都照樣享樂,官員換個地方遭遇做官。軍人換了個地方後照樣吃皇糧。

那麽老百姓呢?

“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這句,說的就是這個情況。任何形式下,其實苦人只能更慘而不會變得更好。

內心裏,高方平真不信方臘田虎這些人,剝削起來會比王黼朱勔溫柔。

一路YY著想到這裏的時候,高方平感覺自己的思路慢慢的也開始清晰了起來——兵器,才是關鍵所在。

陳留一戰,鄆城一戰,高唐一戰。這三次和土匪的作戰中,總結下來有個共同點就是,那些草根反賊的裝備非常堪憂,有兵器,但是數量不多,大多是棍棒農具。

想到這裏,高方平覺得自己以前真是有些想當然了。孟州的老常以及大名縣的老裴,他們這麽熱衷打擊黑鐵匠該是有些道理的。

當然也不代表現在高方平就認可他們打擊黑鐵匠的政策。所謂的矯枉過正,打擊太嚴,控制太嚴的時候壞處也很大,會導致民間沒有創造活力。其實大宋領先時代的技術工藝,就是依靠這樣粗放式的放縱逐步形成的。這有點類似於劉邦的“無為而治”的思路。

當然了,老劉是主動主張,而大宋是因為官府懶政懦弱,從而被動形成的。

高方平的主張是不放縱,也不能太過管控,這其中需要有個平衡點,就是要建立鼓勵發展冶金,但是官府監控的機制。

可惜這些事國法側的東西,高方平現在還控制不了。一旦沒有相關的國法所依,那麽高方平在自己的治下可以亂搞,卻不能影響別人也跟著亂搞。

比方說高方平在江州沒有主政的權利,但是如果有國法所依,高方平就可以強令蔡倏執行。然而現在無律法可依,高方平又不能去主政,那麽怎麽幹,就看他小蔡的高興了。

“整個江南形式極其嚴峻,老子總有不好的預感,就連睡覺都覺得心驚肉跳的。”思考著這些的時候,高方平喃喃自語道:“作為一個控制狂,不把這些控制在手裏,江州地界的人又那麽的奇怪,不控制兵器的源頭,我這裏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

燕青道:“你想那麽多幹嘛,到底什麽時候去見宋江哥哥?”

高方平道:“這些你不懂就不要瞎逼逼,現在去看了又能怎麽樣,難道我還下令把他放了?蔡倏不讓我見如何處理?不放宋江的情況下,僅僅為了見一面而我又不知道說什麽,為此和蔡倏撕逼一次你覺得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