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罵名和爭議

短期之內,高方平於鄆城的爭議依舊大的出奇。

事實上這個時候沒人看好高方平的結局。鄆城幾個年長的老秀才,看明白了高方平是個有志向的實幹派。這種心態值得肯定,只是同時,土生土長在這裏的他們,也見過太多滿懷志向來鄆城、最終卻懷著沒落孤獨離開的官員,甚至還有不得善終的。

幾十年來在任上被殺死的父母官,鄆城不是一個兩個那麽少。官吏群體是多少有些規矩的,但千萬不能低估了這邊的民風彪悍程度,更不能低估類似晁蓋那類鄉紳的膽大程度。

隨著搶自晁蓋手裏的萬畝田地被瓜分一空,而對此眼紅、越來越多沒有土地的農戶進入縣衙吵鬧,都想分一杯羹,由此一來高方平壓力前所未有的大,而越來越多的人,也在等著看高方平的笑話。

鄆城士紳雖然迫於高方平這個酷吏的淫威,處於觀望狀態,卻也前所未有的整齊,聚集在一起成立同盟,他們的內部有一句流行語是:凜冬將至,抱團取暖。

這句話當然是主簿王勤飛設計出來的。有過早先高方平的嚇唬,加之現在越來越多的農戶想要良田,而高方平手裏已經沒有田,這讓士紳們對高方平“殺土豪分田地”的論調越來越擔心,而王勤飛當然不客氣,利用大家對此的擔心,他王勤飛的身望凝聚力也達到了最巔峰,全然成為了鄆城士紳的救命稻草和話事人。

還有消息說,推官付群倫被氣得摔了官帽而走,於濟州時文彬老爺處大肆彈劾高方平胡亂作為。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是心腹推官,一個是於時家有恩的實幹派能人,時文彬對此也多有操心,卻最終感到對兩邊都愛莫能助。是的時文彬就這德行,舊黨的人士都不太喜歡新奇,也不太喜歡做事。

同時時文彬也深深的覺得,或許有天高方平會被人捉去害死,也難說有天會以大宋以來身望最足、爭議最大的酷吏身份去宰執天下。這就是有理想的實幹派酷吏們的命運,而顯然同是知縣,目下的高方平的罵名和爭議,比當年的王安石還要大些……

高方平不太擔心自己面臨的問題,有一點是可以肯定:大宋是唯一能容忍聲望和爭議爆表的大臣的王朝。換其他朝代的話,最好指望遇到李世民,因為那家夥雖不容易忽悠,卻也是個基本不殺大臣功臣的家夥,除此之外的話,大概率是被皇帝捉去害死的。

現在就是大宋,雖然不是最好最開明的時期,但高方平和皇帝關系不賴,又有張叔夜高俅這樣的人撐腰,所以高方平除了不敢造反之外,什麽都敢……

時文彬來了書信,而不是再派人來給高方平添亂。

信裏除了滿滿的關心外,剩下的全是臭罵高方平肆意妄為,最不能容忍之處是高方平把縣丞放假,氣走付群倫,擡舉宋江這三點。雖然宋江是老時的朋友,不過是的,時文彬這樣的保守派不太能容忍此舉,因為這也是破壞官場固有的規矩。

信的最後,時文彬大人千叮萬囑:“明年如若財稅不足,還可以用‘你年輕經驗不足,新上任’等等來轉圜,但若造成嘩變等不安定因素,殺人流血過多,則本州也護不住你。做事做人仁慈之心不可丟,太過激進不行。望小高謹記!”

“宋江。”高方平放下時文彬的書信道。

“卑職在。”宋江規規矩矩的低著頭。

“我說口語,你斟酌用詞擬句,給時老爺回信。”高方平道。

“卑職明白。”宋江並非讀書人出身,但作為押司,官文方面的文筆還行。

高方平道:“老子知道所面臨的是什麽神馬情況,叫時老爺給我操心不好意思了。鄆城既是我的治下,也是知州大人你的治下,咱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利益是一體的。你執掌鄆城多年卻毫無建樹,其本質原因就是王勤飛系。除你之外人,不容易有人理解我高方平難處。咱們不看廣告看療效,太好聽話我不會說,只請知州大人給我一年時間,一年之內只要鄆城不嘩變,你給我頂住一切外部壓力,一年後我高方平還你一個嶄新的鄆城,三年之後還你一方樂土,一派繁華。”

宋江提筆速寫,自然而然的依照慣例,把“老子”替換為“下官”,把你替換為您,把“神馬”替換為“什麽”。廣告療效等聽不懂的一律刪減了事,又替換了幾個官場讀書人間管用的書面語,如此就完成了。

高方平過目之後簽押,然後道:“私信形式送往濟州時文彬老爺。”

宋江屁顛屁顛的去了……

類似牛青那類的潑皮來“擊鼓鳴冤”的事沒有了,但是越來越的農戶趕時髦似的來擊鼓,目的只有一個:想種田。

大宋的律法是否支持群體訴訟此點高方平自己也沒弄懂,但目下梁紅英來報:“這次聚集了幾百人,很整齊,也不知道是誰推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