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 淮動(九)(第2/2頁)

除了中心預留出來的大小兩處校場,以及作為標制建築的高大扳臂信號塔兼烽燧、鴿房之外,所有內部建築的頂部都是平整如一的;因此很被各種過道和索橋,連接成一片又一片的上層活動空間,其中大部分都被附上肥厚的泥土和收集來糞肥,種滿了各種速生易長的菜畦和瓜果苗圃。

既是體現了淮鎮境內已經成熟起來,無論軍民地方的各個領域,可以初步實現大批量重復模板化的建築風格,又在見縫插針的布局填塞之間,呈現出某種濃重的地方化的風格。

這座哨寨離,除了常駐的兩隊銃軍一隊白兵,五六十名雜役和輔卒之外,還有八具散射小炮和六架轉輪大銃,可以沿著預設的炮位進行轉移和機動;再加上扼控河口折轉處,而僅有東北兩面應敵的人工地理勝型,不要說那些在河北大地上到處流竄的所謂義軍、流寇之屬,就算是首當其沖的平盧道方面再度殺過來之後,也是可以抵抗一二而伺機堅持上一段時間的。

因為還有背靠以及初步疏通過的運河之便,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得到來自河上車船隊輸送和補充,乃至船上火力投射的遠程支援;所以這一出程磊也兵分史孤立存在的,而是通過水陸與上下遊的各處軍事據點和城邑,盤活成一條線的整體格局。

因此,通過這一連串沿著故運河節點,如同百足蜈蚣一般的築壘推進和延伸之勢下,滄州境內大部分地方已變得平靜了許多,許久未有見到成群結隊的境外流竄武裝了。

而在釣台寨西北向的河道對面,被焚毀的平盧軍故營和沿河據點,至今也未有恢復起來的跡象,而只剩下一些歪歪斜斜傾倒的緣柱,埋沒在瘋長的荒草當中。

而披著一身露水頂著晨曦余光的,剛從值夜的哨位上走下來的老兵油子王秋,也在努力舒活著有些僵直的身,而聽著骨節發出的細微呻吟聲。

自從“滄州大戰”之後,他足足養了好幾個月的傷勢才得以歸隊,然後總算是拿到了士官修習的薦書和舊識陳淵所提供的擔保狀,在十分痛苦的往復資格考試裏折騰了一年半之後。

他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權刀牌隊正,也終於變成了擴軍之後,新編防戍第三十一營裏領校尉銜的團副之一,專門負責帶領和操訓那一隊的白兵。

然後聞到炊夥的香味,不由讓一整晚只啃了些行軍餅幹的他,頓時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因此,還在墻頭上沿著索道下來的功夫,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吆喝和招呼起來。

“今個兒的早食吃得是啥。”

“雜豆飯團子,還是裹餅子,烤麥麩子還是雜餡丸子?”

“海味大醬湯還是幹菌油渣湯,或是胡辣疙瘩湯?老漿酸湯子?”

“不會是剩下的烤豆薯吧,這玩意不耐餓還老泛酸脹氣。”

“實在不宜多吃的,還是留給那些夫役和雜工加餐吧。”

當然了對於他而言,最直觀的無疑是自從打下了安東之地以後,所帶來各種明顯的變化。

就是軍中原本就有些令人羨慕的夥食種類,由此變得更加豐富了;就連各種軍民用途的罐頭和便攜的行軍餅幹、壓縮口糧的名目,也多出了好些個新品種來。

而在哨寨這種前沿據點裏,除了這些日常囤積備戰的米麥鹽菜、餅幹罐頭等輜糧日用之外,每旬往返一次的車船在接送走轉運傷病員之外,還會送來一些比較特別的配給和日用品,比如煙葉、板糖、果脯、茶餅、燒酒、牙粉、油膏,乃至時令的棗、梨、核桃、柿子什麽的本地果子。

在沒有女人可以宣泄而格外寂寞的駐留期間,他的唯一興趣和消遣,就集中在了變著花樣鼓搗這些吃食方面上了。比如就近從河裏撈些雜魚來做成醬酢,從野地裏用火銃打幾只野兔、獾子什麽的,時不時的調劑和改善下口味。

而前些日子,一只青皮老驢落水淹死之後,簡直就成了他們的一場饕餮狂歡了。然而,還沒有等他摸進夥房多久,就被驟然響起的警號喇叭聲給驚出來了。

“慌個什麽……”

他不由有些不滿的嘟囔著,重新奔上值守的哨位。

“天大地大,還有比讓人填肚子更大麽……”

“又是哪裏流竄過來的送死貨麽……”

然後他就徹底愣直了,因為在遠處西南方向的地平線上,卷蕩起了隱隱的煙塵和持久如潮的震蕩之聲,還有隱隱的軍歌號子。

而在咫尺鏡裏高高招搖在空中的一面大旗,頓時讓他抓在嘴裏啃的半只燒蹄髈,渾然不覺失手的跌落在泥塵當中,然後被他毫不有猶豫的踩踏過去,而用充滿歡喜欣然和激動的聲音叫喊到……

“快快升旗發出信號……”

“向我們的大帥致意和獻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