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 會江寧(九)(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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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石頭城靠近江邊的眺流亭裏,我正在陪著新婦說著話兒,一起看著石頭城的江邊落日。

她一邊手裏撥弄著一只小巧的箜篌(漢時西域傳入的豎琴),一邊還在吟聲念著用作應景唱和的新詞子。

“髻子傷春慵更梳,晚風庭院落梅初,淡雲來往月疏疏。

玉鴨薰爐閑瑞腦,朱櫻鬥帳掩流蘇,通犀還解辟寒無。”

而我也在用牙柄折扇輕輕拍打著案幾的節奏和聲道。

“樓倚春江百尺高,煙中還未見歸橈,幾時期信似江潮?

花片片飛風弄蝶,柳陰陰下水平橋,日長才過又今宵。”

短短的時光相處下來,我才發現這位出身顯赫的小公女,顯然還是個文詞(文青?)愛好者,尤其喜歡前人名家的詞句,對於各種世代傳誦的佳作和背後的典故,可謂是熟絡無比的。

所幸令人聊以自慰的是,雖然唐代有點字號的詩詞名家,大都已經在這個時代出世傳唱了,但除了慷慨激昂磅礴大氣的唐詩之外,我至少還有豪放婉約韻律優美的宋詞可以抄不是。

動動腦筋弄幾首後世膾炙人口,或又是用來充作裝逼利器的《浣沙溪》《鷓鴣天》什麽的,來哄一哄軟妹子開心,陪她玩一玩文詞唱和的遊戲,增加一點相處的趣味,也是手到擒來蠻有意興的事情。

當然了,如果不是那位穿越者前輩直接把好幾些個,與眼前這條大江有關的名詞佳句都給剽竊的七七八八的話,說不定我還可以丟幾首出來裝裝豪邁奔放什麽的。

當然了,諸如金陵懷古什麽的“天兵南下此橋江,敵國當時指顧降”,或又是“兵纏四海英雄得,聖出中原次第降”之類,就有些不合時宜出現了,因為這放在此時此刻的時勢和局面下,簡直就是公然昭告天下我要謀反和問鼎大器了。

而且,這位小晉君看起來真心是個軟妹子,不但在床底起居之間的全身上下舉手投足無處不軟,就連說話表現出來的語氣聲線,情態氣韻性子什麽的,也是綿綿糯糯的讓人很是舒服;

哪怕稍稍著急了或是漲紅了臉來,也是語氣稍稍急促而動聽有余大過了嚴厲爾;

相比蘿莉身釘宮音的謎樣生物的威嚴滿滿,或又是才貌兼具又綿裏纏針的十娘,或是三枚英武凜凜的風姿颯爽;還真是纖柔溫婉軟綿綿的,讓人只覺要深深陷進去了一般。

簡直就不像是個生在嶺外養在廣府深宮的嬌嬌親貴,而是天然生在長在江南蘇吳水鄉裏的柔美小娘。

當然了,按照她自己隱約透露的說法,這其實是源於她的生母自小熏陶下來的結果,那位作為陪嫁滕妾之一又撫養過當代大府的側夫人,其實就是地道來自江南地方門第——吳興沈氏一門;

也就是那位與先祖梁公傳出不少野史段子,被稱為“女中堯舜”監護大唐三朝的沈太後,留在地方上繁衍下來的娘家族人;自從乙未之亂後南下投附了開國的大梁朝廷,而成為一個不大不小的勛貴門第,而歷代多有女子,在大梁宮中侍奉或是當任相應的職事。

因此,世世代代倒是出了十幾位後妃的人選,而與各種國族、宗室、勛貴門第的聯姻結親就不免更多了。

至於那位婀娜娉婷的雯婷君,則站在遠處陪著我的首席侍女十娘,私下說著一些體己話什麽的;如今在我的建議和推動下,她已經被提舉為負責近身事務的女官之一,主要的工作則是對外的遞送呈請奏引諸事,也就是初步把持了小晉君身邊的內外交通諸事。

這樣,她日後日常裏私下見過了什麽人,又交代了什麽樣的口信和事情,就基本沒法回避過我的關注和其他的布置安排了。

雖然直到對方很可能本身只是一個,締結政治婚姻的道具和擺在名面上的吉祥物而已;但不代表我就可以掉以輕心或是放心以赴了,該有的滲透和堤防手段依舊是必不可少的。

而有這麽一個主動投靠的雯婷君,還只是個開端和初始而已;通過她為開端和示範的突破口,完全可以用威逼利誘的手段,打下更多的釘子和拉到更多的潛在合作群體。

好讓國朝方面的布局和安插的手段,多少能夠被部分無效化或是大部分癱瘓掉,最少也可以牽制和分化掉其中一部分力量。

這時候,相繼聯袂出現在遠處山坡下石階盡頭的若幹身影,卻讓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按照我事先的布置和安排,能夠讓他們同時出現的理由,必然是有所重大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