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殤國(一)

大雪覆蓋的幽州城外。

韓忠彥看著高聳掛冰的城墻和封凍的護城河,只覺得心中一口郁結之氣,才得以徹底吐了出來。

但是這時候,能夠繼續追隨在他身後的,只剩下不足上萬的人馬了;其他的都因為掉隊、走失或是受傷等各種原因,稀稀拉拉的落在了沿途道路上,或是實在走不動了而滯留在那些殘破的據點當中。

至於那些財貨、大部分輜重和車馬都已經被當作累贅而不得不放棄掉了。

回歸的數十裏道路,居然變成了他們足足走了七八天的困局,那些淮軍騎兵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從風雪裏殺將出來,又神出鬼沒的消失在風雪當中。

最初兩天還能遊刃有余的對付著,甚至派出騎兵進行反擊,或又是配合步隊來迂回包抄,試圖將對方糾纏住而拉到近身的步戰中來。

甚至還利用落後的輜重車隊,就地做了一個伏兵的局;只可惜對方始終不給平盧軍這個近身接戰的機會,而寧願保持足夠距離遠遠的徘徊在外,用馬上端持的火器來進行排射騷擾,或又是用便攜的飛火雷和馬拉的快炮,冷不防的轟擊他們宿營地和外圍巡哨隊。

只有小部隊落單的時候,才會靠上前來一輪排射,再近身投彈轟擊,最後沖刺砍殺了一番之後才揚長而去。因此這些伏兵最後也只是毫無建樹的白白挨了一場的凍,而有不少人的手指和腳趾都被凍傷凍壞了。

然後,隨著一日數驚接戰不斷所逐漸積累的疲憊和緊張情緒,在於走走停停的大隊人馬當中,也第一次出現了局部的崩潰了,又在當天發生了成建制的營嘯。

隨著時間的推移,韓忠彥這才發現事情不妙了;相對於敵人騎兵騷擾和襲擊的有限損傷,持續在野外露營和作戰當中,原本各種不起眼凍傷和寒病的情形一下子就多了起來,並且還在與日俱增下去,而逐漸變成了這支軍隊的不小負累。

因此他不得不臨機決斷,就近前往最近的一處城邑,任丘鎮裏避風和短暫休整;然而地小狹促的這座城邑,根本無法容納和滿足這些大軍的取暖和衣食所需,還沒安生上多久,就很快被吃光了所有的儲集。

於是,他不得不就地留下少量的士兵和傷員一起“協防地方”,然後計算著路程和距離,奔向下一個大型的據點,但是這些據點同樣是地力有限而倉稟不足,卻又不得不留下人馬來就食,以分擔和減輕。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還要承受和對付著,來自淮騎的馬上火器接踵而至接連不斷的襲擊,於是開始有人主動脫隊和半途逃亡了。

所有的榮譽和堅持,都在生存的威脅下開始土崩瓦解了;但是他還是把大半數人給帶回來了,而且其中大半數將官,都被換成了他自己的人。

而那些可能的死硬分子或是不安定因素,則被他以斷後、留守等名義變相滯留在了沿途的城邑的據點當中,這樣在他回到幽州城後,即將面對的群起問責和攻籲當中,就有更多的把握和機會了。

雖然他所領導的戰事遭到了挫敗,但是作為核心力量大半還算完好;

在唯今的局面下,更是需要將各方面的力量,都通過鐵腕和強權統一到唯一的聲音和意志下,才有可能帶領這平盧道的上百萬軍民,就此度過北朝覆滅之後的艱難歲月。

而一只可以信賴的武力,就是實現這個目標和景願最好的依仗和保證了。

……

重新放晴的天色下,我坐在帷幕圈起來的庭院裏,陪著兩個繈褓裏的孩子曬太陽,這也是我難得抽空出來的親子時間。

一邊看書,一邊信手拿布偶鈴鐺等小玩具,逗弄一下我家的初音和綾音,給寶貝兒們念念文章和事項,讓她們熟悉一下我的聲音和相貌。

而作為編外的保姆,已經長得個頭頗大的貓咪薛定諤,也在兩個搖搖晃晃的搖籃之間,時不時的跳過來跳過去的玩得不亦樂乎;

偶然還用爪子撥弄著懸掛在上訪的小玩意,而發出清脆的叮鈴聲;順帶上下揮舞擺動著毛蓬蓬的大尾巴,以躲避著裏頭抓過來的粉嫩小手,還仰頭咪嗚有聲的,合著裏頭依依呀呀呀的歡快叫聲。

一切都是那麽的溫馨和愜意,就像是我手上拿的這份新近海軍建造項目的簡報一般,讓人心情愉悅而通達。

自從夷洲回來之後,淮地的海軍建設在追加的資源下,就開始踏入了某種造船事業的快車道。因為間接控制了夷洲局面的緣故,我也得以在尋找在發掘當地特產和資源的過程當中,得到了不少收獲;

其中除了以及開發的煤礦和樟腦、桐油、生漆、香茅等土產外,還包括了基本只產出於夷洲大島中央山脈的特色檜木(後世稱之為台灣扁柏);據說是僅次於楠木和柚木的造船良才,木肌細致堅實而收縮極小,加工面極光滑細致而釘著性良好,因此有這頗為廣泛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