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浮夢(十八)(第2/2頁)

這場叛亂,可謂是正當其時而卡在了江寧行在,正當前師未還而後力不繼的關鍵和要害之上了。

以至於他發現短時之內,除了口頭上的聲討和下令將這些亂臣賊子處以夷三族之刑,並號召嶺外各道的忠臣義士踴躍討伐之外,自己這邊就基本上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難道真的要繼續動用淮鎮的力量,至少包括那只河南別遣軍在內,在淮北道的境內至少還有五個軍序;但這也意味著在如今北面軍力空虛的情況下,給予對方更多就此坐大的機會;

畢竟,打起戰來同樣是要酬功論賞的,他對於淮軍的戰鬥力並不缺乏信心;但是如今的行在和大本營,也已經拿不出更多的犒賞和補給的錢糧來了。

能夠用來酬賞的,就只有掌握國朝大一名分之下的官職權位和劃分管轄之屬了;但是這樣的東西還要考慮全盤的大局和各方面權衡之道,可不是多多益善就好的。

就像他下令北伐各軍相繼退往荊湖北路、山南東道就食一般;這也意味著這些新占據未久地方上的錢糧賦稅,都不復為朝廷所資用了;時間一長不但有藩鎮化之虞,還會造成當地人心和統治效率上負面影響。

畢竟,有淮鎮這麽一個特殊時期的權宜之策就已經夠了,再讓它繼續變相做大下去絕非好事,也辜負和偏離了國朝一貫想樹立的榜樣和典型。

一時之間,一貫善於決斷的監國,也不免陷入了猶豫和糾結當中。然而一旦想到了那些叛黨還繼續盤踞在廣府,而阻斷內外乃至奪權地方,他就不免又心急如焚起來了。

至少,相比日後一個可能尾大不掉而需要慢慢收拾的淮鎮,身為世代執政的幕府一族,就此失去對這個國家的統治權,才是眼下最迫切也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每在這裏耽誤一天時間,就意味這那些賊子有多得一天應對和準備的時間,也意味著日後討伐的困難和阻力。

這時候,外間卻是再次送進來一份,來自樞要五房在淮北道眼線的密奏,不由讓監國眉頭緊縮起來。

“布政司下錄事參軍,舉告淮北留後暗自收容北唐宗室?……”

隨即他看了一眼後面關於性別和年齡的敘述之後,又不由露出一種釋然和意味深長的表情;

看來是那位羅藩子喜歡小女的老毛病又犯了;之前就聽說他在府上養了一群遠未及笄的女孩兒。

就連私娉終身的宇文氏也是如此,現在居然有在後宅收藏了一個北朝遺孤;

這件事放在平時乃是可大可小的汙點和劣跡,可是在如今的局面下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在打進洛都之後,中路大軍之中比起他做得更過分的人,也是不乏其人的。

他也不至於杞人憂天到,僅僅靠一個見不得光的北朝死剩種,就能動搖自己麾下方面大員的整體立場和忠誠;

因此,此類的消息他決定以後就盡量束之高閣了,將來再找機會敲打一番好了。

不過,也由此進一步堅定了在南下平叛之後,籍此變相拆分和肢解淮軍的決心;而那個世代將門的劉延慶,顯然就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

而與此同時……

在襄州的五路行營的本陣駐地內,一名來自嶺內的秘密訪客,也有些謙卑而低調的站在了總管寧沖玄的面前。

而對於寧沖玄而言這位也算是個熟人兼親戚,乃是在宗藩院裏任事的陳氏元老,在最近的陳氏本家遭難之後,他也等於是饒州陳氏這一輩人中,碩果僅存的核心人物了。

而在他面前則是一疊厚厚的錢票,都是西海分社開具出來,見面既兌的不具名大額飛錢;而每張面值都是整齊劃一蓋滿印跡和簽條的五千緡,這厚厚的一疊粗算起來,怕沒有二三十萬緡的單位。

“這些許阿堵物,不過是對總管的一點心意和見面禮……”

“我輩自然也不敢奢求總管做些什麽,或是就此置身事外……”

“只要請您,就此順水推舟告病修養上幾天就好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有些意味深長的道。

“另外,我還聽說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說是行在有意招撫,那些為虐雲夢的亂賊……”

“若是如此,卻又叫我們這些陳氏余孽,情以何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