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沉驚(十六)

在紛紛揚揚的是非和插曲當中,淮鎮按部就幫的日常也徹底進入了八月下旬,既塞外已經是“胡天八月即飛雪”的季節。

而在遼西北部各州山區最後一批秋收結束的消息傳來後,趙隆領下的一萬七千名守捉軍的第一批人馬,五個防戍營和一團驃騎,也如期誓師登船出海了。

與此同時……

淮北道境內,尚有上萬名來自安東、新羅等不同地方的藩兵,作為輔助役參加了北伐之後,也算是某種資歷和經驗,因此在加以犒賞之後,也被有償的繼續留了下來;

除了小部分表現出色的被破格選拔進驃騎、工程和防戍營等序列,參加趙隆的出征新羅軍隊之外,其他被用作加強滄州等河北三州境內的防禦力量。

雖然他們不擅長火器的運用,但卻又相應射箭的技藝和本事,日常用來在低強度沖突地區,進行巡護屯田和守衛據點,還是大可以勉力勝任的。

而作為新任淮北留後辦公的署衙,連同布政使、觀察使、轉運使、監察禦史等相關衙門,也完成了從青州到徐州的大搬家。

而青州的益都城,則保留了所謂濟泗經略使的駐地,作為總籌協調大後方的中心樞紐而繼續存在;因此,除了前廳部分有所縮減外,就連我在益都城裏的家宅和園子也沒有動過。

反正如今境內道路通暢的情況下,新舊治所之間的距離也算不上有多遠;乘坐公共馬車從青州益都到徐州彭城,也不過時大半天的時間和路程,如果是扳臂信號塔消息傳遞的話,則只要兩三刻時間而已,實在是沒有什麽影響。

當然了隨著治所搬遷,由此在軍民百姓當中產生的聯動和反響,則是還是將繼續持續和蕩漾上很長一段時間,大量零零碎碎的瑣事和後續工作也有很多。

徐州彭城本身的格局就要比青州治所益都更大的多,也是淮上之地屈指可數的大城和望要之邑,哪怕在北朝藩鎮割據的年代,也在青徐節度使的體制下,長期保持了六七萬戶人家,二三十萬口的規模。

而據說在前朝泰興中興後的鼎盛年代,因為南北海陸交通之便,徐州最盛時的人口甚至達到了戶十一萬五千一百七十,口四十七萬八千六百七十六;而這個口還是需要交丁賦的青壯男女,並不包括沒有生產力的老人和孩子,還有蔭蔽私匿的奴仆之屬。

只是作為多年前國朝第一次北伐時,幾處遭到大規模拼死抵抗的戰役熱點之一,以徐州為中心的往復拉鋸和爭戰連連,讓當地的戶口和產業荒蕪凋敝的十分厲害。

以至於後來我千裏迢迢的轉進抵達徐州之後,城中就只剩下東路大軍相關的軍民事務了,徐州本地的人口幾乎絕跡了。

後來作為王貴前軍部的駐防地兼備敵的前沿,徐州城本身恢復的甚是緩慢;哪怕到現今也不過四五萬人口而已,其中還有很大比例是外來的移民。

因此,雖然城內還有不少現成的格局和設施,但在短期之內想要恢復使用的話,新一輪的翻修和重建的項目是必不可少了。

而安排治下各州分批遷移到徐州填充戶口的有組織移民,也需要仔細的分類和甄別,以求達到最快速度和效率,恢復城市的基本運作體系和日常供需維護的循環。

而且徐州正處典型南北要沖,貫通兩淮的四戰之地,無險可守的沿淮平原的中心位置,各種交通固然無比的便利和通常,但在軍事上的潛在威脅和防守壓力,也是遠不如多條山脈縱橫分割的青州之地。

因此,在軍事布局上也需要針對局部地區進行重點調整,比如以緝私捕盜為名,加強南面淮水與漕河的水面力量;在西面通過繼續拓展屯圍和堡寨,加大平原地區的縱深和緩沖距離;

北面則要好一些,有黃河和濟水的雙重保險,還有黃河北岸滄州、隸州、德州的緩沖。至於東面沿海地區,現今那反而是最安全的方向,也是開發最為成熟,遍布工場礦山牧場的大後方了。

按照第五平為首的幕僚小組的分析,這次移鎮徐州同樣也是國朝內部分化和削弱淮鎮實力的陽謀手段。

一方面是徐州本身的地理形勢,面對來自淮水以南的地區,除了每年淮水的汛期之外,幾乎沒有什麽像樣的險阻,能夠遏制自江淮地區發兵北上的軍事行動。

因此,這也是一個基本態度上的試探。在如今北朝中樞覆滅而殘黨星散,已無嚴重外患和威脅的情況下;是繼續躲在群山環抱的青州隱做割據之態,還是不折不扣的遵從國朝的意志,越快越好的移鎮到讓人讓人放心的徐州,好示之以誠。

另一方面,如果我真要在淮水沿岸布置重兵而遍設堡寨的話,那也意味著公然對於國朝控制區的防範之心,和接下來扯旗造反沒有什麽差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