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臨峙(十三)

新任軍前押班兼淄計官未久的陳淵,也在巡視和查看著熱火朝天的河工工地。

這個新差遣雖然是權設的,但從理論上說滄州都監管下軍民的屯駐、訓練、軍器和差役等事務,他都可以沾手上一點邊,正可謂是相當重要卻又是庶務繁多而瑣碎的職責。

當然了,他更多時候是發揮監督和的作用,而不是貿然插手把專業的事情搞糟了的結果。

而在陳淵的眼中,這也是格外紛忙和充實的一段時間,比起當初在益都忙的腳不著地的那段日子,還要更加辛苦的多,但也讓人更覺得有盼頭的多。

來到了這河北之地獨當一面之後,原本加入淮東軍後就低調少聞,乃至不甚起眼的鵬舉哥哥,也像是重新煥發出了異常的光彩一般;

畢竟從另一個方面說,作為曾經混跡其中苦苦掙紮求生的一員,再沒有比他更了解這些蝗蟲一般到處流竄就食,的所謂義軍或是匪類了。

因此,在來自淮東物資和甲械的全力支援下,他很快就以少而精的部伍,轉戰滄州周邊各州,將這些地方加起來至少十數倍義軍、土團、鄉勇,給打的四散奔逃而俘獲無算。

奪取大小城邑七座,而摧毀的堡寨和市鎮至少二十幾處,為滄州境內正在疏通和整修的河工,前後貢獻了至少兩三萬名勞力;

而他麾下的人馬也在一路收降納叛,擇檢精壯之中日益穩步壯大;再加上以屯點為核心,新建起來的十幾個守備團,名下的武裝力量也擴充到了近萬人。

這還不算那些“刑州軍”的建制,他們主要是那些被淘汰的俘獲和降兵,所組成的外圍力量,也有大小十幾股人馬;

依靠淮東暗中派出的聯絡官為引導,而對周邊的地區特別是張邦昌治下的州縣,進行抄掠和洗劫;然後用擄獲的人口和財物,從滄州境內換取相應的錢糧、輜重、甲械等不能自產的軍需品。

因此,可以以較少的力量輕而易舉的,撬動了很大一片地域的勢力擾動,在偌大的河北東部,也算是一只舉足輕重的力量了。

用某些新收幕僚的話說,這怕還沒有一州刺史或是團練使的格局,就是成為新補的一路兵馬使,也是綽綽有余了。

可見經過前些日子的風波和變相蟄伏之後,鵬舉哥哥這是重新得到大用了。

不由讓陳淵與有榮焉卻又慶幸無比,還好在聯校的時候再怎麽辛苦,都沒有把學業給拉下來,不然還真的跟不上鵬舉哥哥的腳步了。

這難道是鵬舉哥哥早有累死的預期和打算,才未雨綢繆的堅持讓他完成基本的學業麽想到這一節,他愈加惱恨起那個借此大做文章,而作為自己晉身投獻之資的秦長腳來;可惜這廝在淮東同樣也混的不錯,甚至相當的滋潤;至少再沒有多少可以交集,或者說清算舊怨的地方了;

當然了,按照鵬舉哥哥與他小飲淺酌時,曾經與之交過的底,是希望他能夠以輔佐參贊軍中的功勞,獲得相應的身姿和地位之後,再轉入地方上的文途;這樣有機會還可以經濟事務的手段,更好的配合和輔助鵬舉哥哥的事業和前程。

雖然有那位鎮帥大人的青眼相加,但不意味著就能高枕無憂或是不思進取了,關鍵還得靠打鐵自身硬的本事,才能把握住上頭給予的機緣和運氣。

……

與此同時……

洛都城中的攻防,再次進入了雙方的“垃圾時間”;對陣的雙方互相豎起拋石機和弩砲,飛火雷和炮車,石彈與鐵球的軌跡,交錯在半空來來去去。

時不時的擊墜轟倒一處街壘或是工事,或是將若幹倒黴蛋砸的骨催肉爛。

臨時設立的高台之上,一名謹慎抖擻的將官也在用鐵皮卷筒大聲的訴說著什麽。

“國朝在危難中!不能前進的軍隊,寧可戰死在堅守的疆場,也不能放棄托付他們保衛的每一寸土地。”

“同史上的一切歷史性時刻一樣,我們此時的口號是:不勝利,毋寧死。我們必勝!”

只是,回應他的則只有是大片大片的靜默,以及麻木不仁或是疲憊不堪的臉孔和表情。

直到成筐的吃食被端上來之後,這些拄著武器端坐在地上的人群,才會恢復了那麽些許活力和聲囂。

然後才友人用有氣無力的聲調,跟著台上嘶聲力竭的喊話,一遍遍的重復起來匯聚成一陣陣聲浪。

然後好了好一陣之後,才能排隊領到一人兩個巴掌大餅子,還不到半指厚,往上面抹一點稀薄的黑醬,就這麽順著涼水硬嚼下去。

許多人臉上都不免露出了某種為難或是皺眉的表情來,卻是被這兩塊餅子裏無所不在的麩皮和沙子,給咯到了牙或是噎住了喉嚨,需要費上好一口氣力,才能囫圇吞咽下去。

“還是老樣子……”